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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淑女》(1-14完)原作:莎絲琪·荷波 Saskia

不做淑女(NO LADY)         翻譯:文蒂

  第一章 恐懼的感覺

  「你害怕嗎?」他問道。

  「像是去地獄。」

  他在她的身子下麵始終沒有把槍扔掉。

  「太不浪漫了。」賽妮說。

  「你真得這樣認為?」

  「那還用說。我們喜歡浪漫,當然,我們也知道我們需要浪漫。可是當你能
夠擁有足夠的杜鬆子酒,豐厚的薪金,早晨在一個氣派的別墅�醒來時,誰還願
意在公司�手拉著手,傻乎乎地盯著別的眼睛看呢?」

  「當然,早晨我看起來仍像是在地獄�。」凱蒂附聲道。

  「你已經夠浪漫了。你跟了一個結過婚的男人,但他又不打算給你提供生活
費。」

  凱蒂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的朋友。當她說這些令人莫名其妙的話時,沒有注意
賽妮的表情有多可笑,或有多嚴肅。

  「鮑爾做那件事是挺蠢的。」她說。

  「因為你期望太多。寶貝兒,你並不希望他離開她。我的意思是,確切地說
那家夥是個雜種。」

  「因為他跟我?」

  「當然因為他跟你。看,通奸多好玩,那是在引誘之下多有益的放肆。鮑爾
可沒再受到誘惑。或許在這以前他有過四、五次,但是三年來跟著同一個情婦,
他是想用你的、吃你的。男人很可愛,但心也花,你卻隻跟他一個人玩。你的生
活一團糟,這常使你感到愧疚。實際上,你隻是一個廉價的第二夫人。這並不是
你的過錯,你隻是太善良了。你真蠢,我想你是愛上了他了。」

  「我想是這樣的。」凱蒂幽幽地說。

  「那個矮胖的、自私的雜種,讓他滾得遠遠的去。躺下吧,凱蒂,你需要這
樣。你沒有得到性滿足,出去躺下吧。那兒很幹凈,我經常躺在那兒。」

  一片靜寂。賽妮把她的頭歪在一邊,看起來就像一隻有趣的麻雀。不,是歐
掠鳥。粗俗、壯實,有著一頭短而黑硬頭發和一雙綠色的大眼睛。她們就這樣並
排躺著,凱蒂看看賽妮。

  「我敢打賭,你渡假時,沒跟任何男人睡過覺。」

  「事實上跟過。」凱蒂說。

  「幹得不錯。他怎麼樣?和布萊雷一樣年輕,健壯又漂亮?是新鰥老練的百
萬富翁,還是大部分是有教養的那種人?噢,寶貝兒,最好還是把賭注壓在希臘
島這種地方,對嗎?」

  「你不會相信我的。」

  「讓我試試。」

  「他是一個賊。他有一把槍,利用我掩護他避開警察,作為人質,我想。」

  又一陣沈默。

  「如果不想瞞我的話,」賽妮說:「你打算告訴我你被強奸了?」

  「他長得很帥?」

  「他渾身散發著汗味,並且恐懼不安。他很邋遢,但不是說肮髒。他利用我
去阻止警察向他開槍。我是一名遊客,在可佛,警察不會開槍射擊一個渡假者,
這樣會給旅遊業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

  「他偷了什麼?」

  「我不知道。他把東西放在了背包�。」

  「你是怎麼逃脫他的?」

  「在巴黎他離開了我。」

  「巴黎?開玩笑吧?」

  「我發瘋了,賽妮,我已經三十歲了,我丟掉了工作,又被情人甩了,可我
仍舊愛著他。我就跟了那個持槍逼著我的人,我無法讓我的手離開他。」

  賽妮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三十歲了,所以特地為你買了高級浴液來祝賀
你的生日,我很高興你失去了鮑爾,盡管我很遺憾你仍舊為他傷心,而不是為丟
了工作,凱蒂。上帝會保佑你。」

  「我沒有得到晉升。當約翰告訴我時,我罵他是一頭沙文豬;我應該是他這
個爛公司�最好的經理;我厭惡透了辦公室的無聊;他和他令人痙攣、窒息的惡
臭,他可能會對我所管理的計算機程序手足無措呢!」

  「真的?」賽妮的眼光一閃:「保險界還從未讓人如此興奮呢!」

  「我確信當時,他的辦公室的門是開著的。我大聲地罵著,罵得暢快淋漓,
那些可憐的被少付了工資的女人們,都拍手喝彩。」

  「你打算道歉並恢複工作嗎?我這樣問,僅僅是為了那微不足道的事情——
錢。」

  凱蒂傻笑起來:「實際上,他打來了電話,給我提供了工作,並問我是否要
延長假期渡過我那段不愉快的時光。」

  「感謝上帝。」

  「當我意識到這個卑鄙的家夥想到我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來臨,而不是正經八
百地發脾氣時,就加重語氣重複我罵過的話。」

  賽妮發出一陣喀喀的笑聲:「那麼,你是真的失業了?」

  「是的。如果我不盡快找到事情做,就要賣掉這間房子。」

  「要多快?」

  凱蒂聳了聳肩:「六個月,有一件需要解釋就是和鮑爾在一起時,我討厭到
外麵去。即使不被人看見,也不願出去。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時,也一樣節省。這
從以前的銀行收支情況就可以看出來。」

  她很疲憊,很受傷,臉色蒼白。因此花了一個星期在暮春季節去可佛沐浴陽
光。她深感寂寞,她的情人跟別的女人結了婚,並和家人一起去渡假了。她去可
佛,因為那兒便宜舒適,獨自一人時她無須忙忙碌碌。她想去遊泳、日光浴和睡
覺。

  西班牙和希臘,沒有什麼不同,可佛是她在南方所能去的最遠的地方,她這
次去渡假就準備了這麼多錢。她選擇了春天,是因為對坐辦公室的人來說,這不
是一個受歡迎的渡假時間,而對公司也沒有多大影響。於是,她請了假。結過婚
的人和家人都得在學校放假時外出。凱蒂的經曆足夠在他們七、八月份離開公司
渡假時,留下來擔任代理主管。

  她的資曆卻不夠晉升,盡管這件事發生在後來。

  所謂浪漫,不是像賽妮那樣,總是和一些很古怪的男人一起,做一些有趣的
稀奇古怪的冒險遊戲,而且對自己猥褻的生活方式毫不羞愧。凱蒂隻喜歡沈迷浪
漫的幻想之中,當然,這就得如何給浪漫去下定義了。

  她不願意和身強力壯的匈牙利男人或者站得筆直地、色迷迷地盯著你看,麵
色蒼白的蠢牛,一起去找尋那些矯揉造作的東西。但是她希望自己的情欲得到滿
足,即使是過分做作和矯飾。好比你碰巧出門喝得暈乎乎的,或者確切地說,它
就像一大塊未煮熟的牛肉,「啪」地一聲被丟在了一張髒不可言的餐桌上,這本
是美味可口的一頓飯,由於肉是夾生的,又想到送來的方式,也就讓人大倒胃口
了。

  困擾就在於她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她喜歡鮮活的、長相漂亮的男人,他們
能夠善解人意,很知趣,不給她帶來大多難題。隻是,他們在哪兒呢?他們太多
數都跟她的朋友結了婚。

  偶爾也會遇到一個,在一起尋歡作樂。但是莫名其妙地,一個令人心醉的片
刻之後,在性方麵她就對他厭煩了。

  公平地說來,他或許很了不起。作為同事他或許更出色,性方麵他卻像一個
幼兒園的學生。離開了鮑爾這個混蛋,她發現自己假裝情欲高亢已有好幾個星期
了。

  她並不缺乏性衝動,相反,她以為自己情欲過盛,這常常使她很尷尬。在她
所有的女朋友中,隻有賽妮真正地承認過對男性有著不可抑製的渴望,而她自己
卻小心翼翼地回避。認識鮑爾以前的日子,她就像賽妮一樣自由自在。她盡力地
選擇男人,她和他們玩一些很時髦的遊戲;她甚至喜歡他們專業化一些,以便當
她喜歡某一特別情趣時,知道該叫誰來。

  她仍不能確知出了什麼差錯。她確實恐慌了一兩次;一個男人竟然超出了他
的專業範圍。隨著年齡增長,她所冒的險看起來就更具有重要意義。她感到了浪
漫主義的精神,她希望她的性生活更柔和、更甜蜜、更溫存。雖然這些看起來顯
得虛假。

  當然,那是毫無指望的。如果她能變得溫柔一些,那些男人就唯恐避之不及
了,她們會認為需要什麼承諾。直到鮑爾出現後,在他的窮追不舍下,她才有了
日漸豐富的性生活。

  鮑爾是那麼具騎士風度,那麼甜蜜,那麼溫存,而且還是個結過婚的男人。

  有時你必須長大,她不時地提醒自己。你必須解決這個問題。你不能總是強
迫自己像一個荷爾蒙分泌過多的十幾歲的女孩子。

  難道你行嗎?說實話,賽妮可以。

  難道鮑爾的魅力,就在於他們之間無約束的關係,她無法牢牢把握住他嗎?
或者是因為他是個雜種?真是個讓人頭疼的想法。

  她在一幢公寓�租了一個房間,自己布置了一番——她無法忍受便宜的旅館
——她把睡覺的陽台漆成了淡黃色。她就這樣悠閑地躺在海灘上,和其他英國人
一樣,把皮膚曬得黝黑。她去潛水;她在小旅館�,和上了年紀的身著黑衣的當
地人一道喝魚湯。

  她盡量避免同外人接觸,在假日的第五天,她乘一輛公共汽車到奧卡斯的最
北邊玩了五個海灘和修道院。從海濱回來的路上,她單獨的穿過潘多拉特山腰上
成片的橄欖樹和檸檬樹,打算兩小時後回到馬路上,再搭乘公共汽車。

  她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一條沙龍式的緊身裙,背著一個包,�麵裝著遊泳
必備的東西。她把汗津津的充滿鹹味的頭發紮在腦後,臉上戴一副很大的太陽眼
鏡。她不去想什麼,隻是慢慢地爬上了一條塵土飛揚的小路,享受著陽光溫暖的
愛撫,享受著身體上的鬆弛,感到了這次遊覽帶來的發自內心的愉悅。

  不知從哪兒傳來了一陣槍聲,她沒在意。她對射擊運動一無所知,認為槍聲
可能是當地人在追趕一隻野鴨。從喧囂的人群中逃出來真太有趣了,她懶懶地想
著,仍舊靜地站著,盯著岩石上的一隻金絲雀看。遊客們都去了海濱,這個小島
看上去靜悄悄的。

  突然,他到了她的身邊,腳步聲厚重,驚飛了金絲雀,卷起了一片塵土。

  又是一陣槍聲,就在附近。她回頭看了看。凱蒂聽到嘈雜聲,人群在向他們
湧來。她仍舊靜靜地站著,目瞪口呆。

  這是在電影�嗎?

  那男人猛地抓住她,弄痛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回現實。他把她拖到了麵前,
朝著跑來的方向,開始大喊起來。

  他是用希臘語叫喊的,凱蒂聽不懂。她試圖掙脫,但他死死地抓著她,讓她
的背緊貼著他的身體,麵向追趕來的人。

  有一個人走出了灌木叢,他膚色深黑,身穿製服,手中握了一把槍。

  凱蒂身後的男人呼吸急促,她能夠嗅到他身上的氣味:他的汗味,他的泥土
味,奇怪,他身上竟散發出一股草腥味。

  他用希臘語喋喋不休地向警察說著,槍口戳著她的頭,現在她能清晰地聽懂
他說的話。

  「停下來。」凱蒂再一次叫道。

  現在有三個警察了,他們站著看他倆吵架。「救救我」,她說。

  「放了她。」一個警察說。

  「我寧願下地獄。」凱蒂用英語說道。

  「她是無辜的。」警察的英語說得很流利。

  「不,她現在與我有關。」他繼續向後退著,「不要再靠近我,他接著說:
「滾開!你想拿她的命冒險?」

  「我們會抓著你的,那樣你的懲罰就會更重。」

  他把持槍的手挪動了一下,繞著她的胸部,槍從下麵直頂著她的下顎。他的
另一隻手拔出了一把刀,他用刀尖在凱蒂裸露的胳膊上劃了下去,凱蒂看見了一
條紅線,然後凝聚成一顆紅寶石,她感到一陣微微的刺痛。

  「離我遠點。再跟著我,我就殺了她,我會用刀把她割成一片一片的。」

  警察們激烈地爭論了一番,開始撤退。

  「不要丟下我!」凱蒂尖叫著。昆蟲的咕噪聲頓時停了下來,接著又再響起
來。

  那家夥又在她的胳膊上割了一下,正好是個十字架,凱蒂感到更加疼痛了。

  第一個警察舉起手做了個撤退的姿勢,三個人就走遠了一些。

  凱蒂身後的男人狠狠地夾著她的胳膊,推著她上了小路,他手上的刀子不見
了,槍卻一直頂著她。

  昏昏欲睡的下午,焦熱難忍,正是午睡時間,他們仍在小路上奔跑著。凱蒂
光腳穿著涼鞋,現在腳上沾滿了灰塵。

  她的背包勉強掛在肩上,心髒怦怦直跳並感到血液在全身劇烈地湧動。

  「放我走吧,」凱蒂氣喘籲籲地說:「沒有我你會跑得更快。」

  「他們就在附近。」他說:「我需要你幫我離開這個倒黴的小島,照我說的
做,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停下來,用力掙脫他。「你這個惡棍。」她說:「停止遊戲吧!我的胳膊
受傷了。」

  他非常輕地,一巴掌打在她的頭上,「我沒有時間鬧著玩。」他說:「我並
不想傷害你,除非你給我找麻煩。」

  「不然的話,警察就會逼近?」

  「警察會逼近。」他讚同道。

  他們經過了一個村莊,凱蒂被帶著飛跑過一片坎坷不平的空地。接著他們又
沿著一塊耕地,來到了一個卵石遍布的村莊,被曬得發白的岩石仍灼熱燙手,灌
木茂密,荊棘叢生。這時,天空暮雲低垂,夜晚來臨了。一隻鳥從他們的頭上飛
過,昆蟲都歇息了。多麼寂靜啊,凱蒂能夠聽到這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並感到
他有力地抓她的右上臂,左上臂那兩條淺的刀痕地隱隱作痛起來。

  他們翻過一個山頭,下到一個山穀,接著又爬上坡來。

  凱蒂沒有料到這個島嶼那麼大,終於能夠看到他們前方的大海和遠處的陸地
了。他們在一塊光突突的岩石上坐了下來,凱蒂已是狼狽不堪,又累又渴。如果
有一點精力,恐懼和憤怒就會燒遍全身,但這時她無力顧及。

  「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他突然說道。汗還在身上流淌著。他們麵前有一個
小懸崖,不時有大塊大塊的礫石滾落下來。參差不齊的樹木覆蓋著裸露的峭壁,
空氣很清爽,附近一定有水。幾處野花在風中綻放。

  他知道那兒有一個山洞,地上鋪著地毯,一些雜物靠在一麵邊,洞�很黑,
也很涼快,他在後麵推著她走。

  她坐了下來,揉搓著胳膊,疲勞突然襲來,她好想睡覺。這時,她聽到一陣
「咕嚕咕嚕」的喝水聲,看到那家夥拿著曾掛在腰間的一瓶飲料在喝,她的眼睛
開始適應洞中的昏暗。他把瓶子遞給了她,並蹲坐下來,盯著她看,手中的槍隨
隨便便地拿著。

  她把瓶口擦了下,貪婪地喝起來,也不管水流到了下巴,又倒了些在手上,
抹了抹臉。背包還在身邊,她從�麵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臉。

  他拿回了塑料瓶,又從洞�的儲藏處拿來了另一個瓶子,他用牙齒咬開了瓶
蓋,他看見她的喉嚨在動,於是把瓶子遞給了她。

  盡管看不清商標,但她能嗅出這是威士忌,她性急地喝著,感到喉嚨像火在
燒,體內的酒精發揮了功效,身體慢慢舒服了。

  「你害怕嗎?」他問道。

  「像是去地獄。」

  他笑了,「很了不起。」他說:「你是我的救星,他們差點抓住我。」

  「你是我的克星。」

  「我想我是的,對婦女來說,我總是個克星。」

  外麵的世界消失了,眼前的世界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
個在逃的凶惡男人,利用她,卻毫不顧惜她的感覺,文明的麵具摘下後,剩下一
片原始景像。

  「警察為什麼要追趕你?」

  他想了想:「我偷了東西,但我想這不是原因,我還是走私者,可能是因為
這點。」

  「你走私什麼?藥品?不,讓我走吧!」

  「我想還不行。」

  「我真不敢相信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身上。」她緩緩地說。威士忌在全身湧
動,一個不該相遇的陌生人。

  「你幹得不錯。」

  他穿著一件蓬鬆的襯衫,長褲褲腿塞在靴子�,腋窩處一大片汗漬,她現在
看不清——他擋著了光線——但是她早就看到了。

  「我到外麵去方便。」他說,撿起他的背包:「你呆在這兒,小姐。」

  她獨自坐著。現在,她有時間害怕了,但是威士忌卻使她惱怒起來,她不相
信他會殺了自己。

  這一點要告訴女友們,她想。隻是,太不像電影了,她感到自己太邋遢,太
低能,不知所措。也不漂亮,不聰敏,一點也不。

  他回來了,倚著洞口在吃東西。接著他給手表上了發條,他把背包放好當作
枕頭,開始睡覺。

  一段可怕的時間後,大約一刻鍾左右,凱蒂開始躡手躡腳走向洞口,他沒有
動。她把酒椰編織的纖維背包放在原處。酒椰纖維已經裂開。可惜她的照相機還
在背包�,但是你可以另外再買一個相機,生命卻隻有一次。

  他約有二十歲,她邊想著,邊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挪著。多勻稱的身體,看
起來也很健壯。歐洲賤民,我猜,一個流竄犯;一個惡棍;或是一個獵者。

  他熟睡了,閉著嘴,胸部隨著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現在,她離他很近了,
槍在他的手上,他左側著睡。她應該從他身上翻過去,還是拿下他的槍呢?

  他會醒的,她應該跑掉,他不會向她開槍,但會輕易地捉住她,把她狠狠地
摔在地上。而她隻能咽泣,嚇得魂不附體。

  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害怕。

  她走出洞口,拿著槍。他很快就醒來了,他拽住她的手腕,她拼命掙紮,她
的手指扣在扳機上。他們扭作一團,她向他開了槍。

  槍聲在洞中震耳欲聾。他抖了一下,仍堅持奪回了槍,把她打倒,拖回了洞
中。他坐下來解開襯衫上的鈕扣,左上臂的袖子黑了一片。

  他脫下襯衫,凱蒂看見血順著他的胳膊往下流。他翻開背包,取出一個小盒
子,用一隻手打開盒蓋,另一隻握槍對著凱蒂。他試著打開一個小瓶子,把它夾
在膝蓋間。當瓶塞擰開,凱蒂聞到一股濃鬱的消毒劑的甜味。他拿出一塊紗布,
蘸了一點消毒劑。

  「讓我來。」凱蒂說。她聽著自己的聲音怪怪的。不去看槍,她趨步向前,
跪在他的跟前。拿著浸過消毒劑的布,在他的胳膊上擦拭起來。

  上臂肌肉上有一處傷口,不斷地向外冒血。凱蒂取出另一塊紗布,蘸上消毒
劑,開始包紮傷口。她感到他輕輕地喘氣。

  她沒有看他,隻感到胸部和發根處凝著汗水。她把紗布緊緊地紮好,止住流
血,並擦去了他胳膊上的血痕,接著蹲坐下去。

  她慢慢地仰起頭,和他的視線交織在了一起。他們離出口很近,她仍舊擋著
光線,光線還是從洞口折射進來。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打斷
了她剛才的思路。

  她非常迫切地想做,真的,非常迫切。沒有人會知道。

  如果能活著回去,她會編出一套謊話,人們會相信她的。

  她�起手,撫摸著他裸露的胸部,那兒很溫暖,也很結實,她能感到手掌下
他的皮膚的質地。

  他的頭發髒亂,汙垢已滲入皮膚,下巴上長著粗硬的短須,凱蒂俯下頭,親
吻著他的胸口,她嚐到了他皮膚上的鹹味,又吻了幾下,接著把嘴唇貼在他的皮
膚上,感到他的心髒跳動。

  慢慢地,她把唇移到了的胳膊,她沒有去親吻傷口,連傷口附近也沒有碰一
下,她舔著從繃帶滲出的小股的鮮血。當她挨在他身上時,感到他的轉動著頭向
下看著她。

  這時,她扭動頭親他的脖子,他又動了動,微微�起頭來,她吻他的下頜,
頭發順著後腦滑落下來,拂著他的腹部,她聽到他重重的呼吸聲。

  她緩緩站立起來,直視著他,非常近地,她觸到的嘴唇。他的唇有些幹裂,
她有意識地靠在他身上,她極力想記住她所幹的、這件可怕而又難忘的事情的每
一瞬間。

  她把她的唇壓在他的上麵,她感到了他幹燥的唇和嘴巴四周未修過的紮人的
胡須,她用嘴唇啟開了他的嘴,聞到一股清涼的、威士忌的味道,她吻著他,刺
激他。

  她開始渾身顫抖,手撐仍在他的胸脯上摩娑,一種急切的渴望使她的麵孔扭
曲,她吻著他的嘴,她感到他的身上僵硬,胳膊從後麵繞著她,把她抱緊了,他
開始熟練地吻她。

  賊和強盜怎麼會做得這麼好?一個用小刀殘忍把她割傷家夥竟會的這樣老練
地接吻?

  凱蒂掙脫開了他的擁抱,她感到陶醉、眩暈,一股強烈的願望狠狠地襲擊著
她,她解開鈕扣,脫下襯衫,這樣,乳房完全袒露出來,她又解開了裙子。

  他用嘴親吻她的胸部和乳頭,舔著她的皮膚,他懂得如何做愛,如何取悅女
人,他的一隻手放在她身上,另一隻手仍舊拿著槍,他向前挪動,她躺了下去,
裙子落了下去,地板冰冷而堅硬。

  是洞中的土地板,她正在地毯的邊緣翻滾,她完全地沈迷其中,她墮落,不
可救藥了。她願意讓這個男人奸汙,如果有什麼事情打斷他們,她會歇斯底�大
叫起來。就讓她躺在這肮髒的地板上吧,她已經汙穢不堪了。

  她扭動著脫掉了裙褲,完全放縱著自己,她的手在他倆身體之間摸索,想找
到他的腰帶,他突然翻身倒在了地板上,一隻手明顯地因疼痛而僵直地伸著,另
一隻手仍握著那支討厭的槍,她笨拙地、拼命地脫著他塞進靴子�的長褲。

  她需要他,她要得到他,這兒有個現成的情人,盡管是冒牌的,但既然找到
了,她就要利用他。

  她爬到他身上,很高興他是仰麵躺著,她坐在他身上,衝著他的臉笑了笑,
她的乳房在他的麵前晃動,她放蕩地將一隻乳頭塞進了他的嘴�。

  和鮑爾在一起就沒有這樣,和其他人一起也沒有這樣,這是在夢境,不是現
實。

  她閉上眼睛,輕輕呻吟著,在他的大腿上蠕動著自己的下身。她把手伸進他
的腹股溝,摸到了她需要的東西。

  「上帝啊!」

  這是她開槍射傷他後,他說的第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他把她推到一邊,他手中一直握著槍,對著她的頭,盡管手指
並沒有按在板機上,這並不足以威脅,他沒有丟掉武器是因為他已習慣性地保持
著警覺。

  凱蒂心中湧出一股熱流。

  「你是第一個使我感到被利用了的女人,你明白嗎?」

  凱蒂沈默著,實際上她一點也沒有想到過他的感覺。

  「你剛才做的那些都是為了再把槍奪回去嗎?想解除我的警戒,是不是?」

  凱蒂看著洞頂,咧嘴笑笑。他感到恐懼,她竟然對他的想法毫不反感。

  「我那樣做隻是為了做愛,當然我要利用你。如果我們一起被捉住,他們發
現我們在做愛,我就說是你強奸了我。」

  「你這個冷血動物。」

  「我曾經沿這條路駕駛過,它很空曠,我能看見遠方三公�處,尤其天氣晴
朗時,它絕對地寬闊。我腳踩油門,把車開得快極了,能夠聽到車輪飛速旋轉的
聲音,這時,我看見前麵有一個小的拐彎;一輛很長的貨車正在緩慢地,費力地
拖動著,站據了整條路麵。」

  凱蒂沈默了一會,太陽快落山了,洞�更加暗了。

  「這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我駕駛的車沒有剎車,我知道我停不下來,汽車
躲不過去,整個後果將不堪設想。就在我疾馳向前,快要撞上笨重的貨車時,我
意識到我要死了。」

  她又沈默了一會,接著說道:「當我恢複記憶時,我發現我的車正駕駛在路
的另一邊,排擋不知什麼時候已換到三檔,車速也減到了七十公�每小時,我又
慢慢地將車速減到五十公�,這就是驚魂未定的我所能做的一切,然後繼續向前
開著。或許是大貨車早就看見了我,或許是我繞到了貨車前麵,也可能是我從貨
車上飛越而過,我不知道,我隻看見貨車還在我的前麵。我又把車開回我原先走
的路麵上。」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凱蒂躺在肮髒的地板上,轉了下頭:「明天我就會被一頭野牛撞死,或者被
飛機排下的汙染物毒死,也可能成為一起典型交通事故的喪生者。你用討厭的槍
威脅我,用不凈的刀割傷我,你恐嚇我使我精疲力竭。你破壞了我的假期,你這
個社會垃圾,我開槍打傷了你,我還再打呢!我想活下去,你這個雜種,我需要
得到性滿足,我得到了,我才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你是被我利用了,而且表現不
錯。現在我想回家。」

  他讓她躺在地毯上,撿出一顆刺進她身上的砂子,他扔掉槍,開始和她很和
諧地做愛。他撫摸她的身體,親吻她的唇和乳房。她又胡思亂想起來,不應該是
這樣的。人類渣滓不應該成為情人,但是不管書上怎麼講,他是個不錯的情人。
難道我有毛病?優秀的男人,正派的男人,我都討厭,在危險的環境中做愛卻感
到暢快。

  當他向下吻到她的腹部時,她慵懶地擋住了他:「我身上不幹凈。」

  他沒理會,繼續向下親吻她的兩腿之間,親吻她的大腿內側,好讓她把兩腿
張開,讓他進去,讓他進到任何他喜歡的地方。她感到他的舌頭舔著她的陰部,
他粗糙的下巴觸到她敏感的陰唇,她突然想到,他殺過人嗎?他是怎樣的一個雜
種?我明知犯罪不是一件浪漫的事,為什麼還讓他跟我做愛,是肉欲熏心,是貪
婪還是自身走向毀滅?

  她的思緒無法停止。我不相信他會殺我,她想。我將牢記這件突如其來不尋
常的事情,當我回到家中,想念鮑爾,無聊、或者工作時,有可以回憶的東西,
一個迷人的野人在一座山中占有了我,我像一雙發情的母狗勾引他。

  天哪!我是一隻發情的母狗,他像一個情人一般跟我做愛,竟精於此道,他
知道如何做愛,我們不必動作,我們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姓名。我們這樣做,僅僅
是為了情欲,沒有情愛,沒有話語、沒有動作、沒有謊言,我們不試著去打動對
方。我們怎麼能這樣?他知道我是個被拋棄的女人,遇到他隻想滿足生理需要而
激發他原始的野性,我知道他是個走私犯,可能有一點凶殘。我們都汗流浹背。

  她再一次呻吟著。
  第二章 危險的感覺

  賽妮說:「天啊,這一切都是真的。」

  「是的,是真的。」

  「你沒有告訴過警察?」

  「沒有,我告訴過你,他在巴黎拋下了我。」

  「你們怎麼去的巴黎?」

  後來他們走出山洞,走進迷人的夜色中,空氣新鮮、純靜而濕潤,太陽剛剛
落入地平線,他們身後都投下了一片黑影,像梵高的名畫《爆炸的星辰》中的藍
色;他們前方有一束耀眼的光,蒼白,神秘而空洞,彷佛很遙遠,很遙遠。

  「這兒有水,」他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洗一洗。」

  她站在微微冰涼的泉水中。由於白天烈日的曝曬,四周的岩石仍舊存蓄著過
多的熱量。他跑到她身邊,溫柔地擦洗著她身上的汙垢。他洗她的乳房和喉嘴,
他用寬大的手掌掬起一捧水衝洗她全身的每個部位。她靜靜地站著,像個王後,
或者像個妓女,接受著悉心的服侍。

  接著,她為他擦洗。她感到她給他的服務,沒有他給她來得刺激,相反,他
被逗樂了。

  她依在他身上親吻他。他們在黑暗中散發著光亮,他渾身泛白,在夜色中閃
耀,就像是白天陽光照耀下的岩石。

  「該死,我的胳膊開始痛了。」他輕輕地說著,笑了起來。

  「我真希望把它打斷了。」

  「為什麼?」

  「那樣,我就不會和你幹那些事。」

  「你後悔了?」

  「不,我想我不會後悔,但如果不發生那些事情,我就會是另外一副樣子,
就會不同。」

  「你不是處女,你做什麼大買賣?」

  「大買賣?你認為我經常幹這個?」

  「告訴我,性感女郎。」

  「我以前以來沒有這樣放縱過。」

  「這樣放縱很過癮,尤其第一次幹這種事時,我告訴你,我以前從來沒有被
如此瘋狂地煽動過。」

  「女人經常誘惑你嗎?」

  「一般來說,她們從沒有開槍打傷我的先例。」

  「記住,我是你的人質。」她的聲音突然間變得苦澀了。

  他摟緊她冰涼的身子,他們就這樣站在水中,兩個冰涼的身體緊貼在一起。
「寶貝,你會回去的。」他把嘴貼在她的皮膚上嘟囔著:「我並沒太嚴重地傷害
你,我隻是要阻止警察。」她開始哭起來,不是因被釋放而輕鬆,高興地哭泣,
而是因傷疼痛而發出的刺耳的痛哭。

  「不要這樣。」他說:「我想打傷你。」

  「你已經打傷我了。」

  「那麼,我怎樣才能回去?」

  「回去什麼?」

  「繼續我的生活。」

  「你說是什麼呀?聽起來就像被一個陌生人羞辱的鄉村少女,德伯家的苔絲
就是這樣供認她被安格?克萊爾強奸的。上帝啊!小說中一個多麼讓人乏味的男
人。」

  她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我不喜歡正經,但我不知道我會是這種德行。」

  他的聲音強硬起來:「什麼德行?」

  「和一個打傷我的人鬼混。」

  他從水中走出來,「如果你從沒有利用過一個傷害了你的男人,」他漫不經
心地說道:「你的生活就不會豐富起來。」

  她一言不發了。她甚至不知道她跟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說出的的感覺是
否就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感覺?把她的感受照實說出來是令人愉快的,太能激起人
的情欲了,盡管這種感受不會再持續下去,他們很快就要分手了,他不會明白對
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她隻知道他是一個躲在山腰、很不錯的流浪漢。

  他接著說:「這就是生活,寶貝。如果你不喜歡自己的生活,就去改變它。
隻是,不要責怪我。」

  帶著她慢慢回山洞時,他表情冷漠,茫然,後來她穿好衣服,獨自在洞外呆
了一陣。

  她出神地凝著遠方閃爍的星光,許久才識到自己是在看海濱,是渡假村的燈
光隨風搖動,又凝神了幾分鍾,她才回到洞�。洞中一片漆黑,她雙手支撐著爬
過地板,又挨到溫暖的身邊,他已經從包中拿出幹凈的衣服穿上了,這兒的夜晚
有些涼意。

  「你做過可怕的事情嗎?」她哽咽著問道。

  「像什麼樣?」

  「殺人,把人至殘。」

  「你不能談些別的?」

  「不能。」

  「我並不殘暴,除非被逼無奈。」

  「自衛?」

  「我是這樣認為的。」

  「我估計警察就要來了,有柱燈光正朝著這個方向照過來,大概他們在搜查
你。」

  他走到洞外,過了一會兒後,進來卷起地毯,從儲藏處取了一些東西塞進包
�。揮去一個電筒�的灰塵,並用它向洞四周照了照,確信洞中沒有遺漏。凱蒂
也拾起她的背包。

  他檢查了靴子上的鞋帶是否係好,「你打算和他們會合嗎?」他問道。

  「你去哪兒?」

  「小姐,我可能會麵臨著道義上的審判。我想我不應該告訴你。」

  「你跟我講進,你從來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僅是個賊而已。」

  「現在說這些沒用,你自己多保重。」

  「如果你真的從來沒有傷害過人,我想幫助你。」

  「幫我?怎麼幫?」

  「我在一個地方租了房子,跟我一起回去吧。他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會注
意我們。我隻是一個從英國來的旅遊者。」

  「我要獨自行動。」他說:「再見,親愛的,這真是一個美麗的邂逅,其他
的男人受到過如此青睞嗎?」

  她竭力穩住自己的聲音:「我已經原諒了你的過失。我想我們都是這樣想;
你改變了我的生活節奏,我要告訴他們,你已經走了好幾個小時了。我在可佛鎮
的一棟樓房�有自己的一大套公寓,米特莫麗樓二十九號。」

  他給了她一個飛吻,走進了香氣四溢的夜色國。她想,這可能是她在潘拉特
山上最後一眼看這個野人,這個賊。

  麵對警察,她裝作驚懼不安,一言不發,警察很是感動,她竟沒有說出任何
抱怨或惡意中傷的話。於是安慰了一番,就讓她回公寓去了。

  剩下的夜晚,她獨自躺在自己那冰冷的床上,忍不住笑了起來,畢竟她還年
輕,有些依賴別人,但總的來說,她表現不錯。她唯一遺憾的就是她掉眼淚,讓
他看到了她以前乏味單調的生活,要不然她會更加愉快和欣慰。

  就情欲本身而言,認識他太讓人心動神搖了,是自己的潑辣大膽才使他變成
一個極好的情人,還是他天生就精通此道?她不知道,或許是前者。想到在世界
的某個角落,有一個能激起她的情欲,能把她全身骨頭都熔化男人,真是一種快
事。

  至於鮑爾,她得好好考慮一下,值不值得和這卑鄙的家夥繼續交往下去。他
吃光用盡了她,就像希臘話中跟著可憐的老普維修斯的那隻兀鷲一樣(當然她沒
有忘記安格?克萊爾,盡管不知道為什麼他是小說中最乏味的無聊人),可能他
正趕上時機吧。她就像吸食海洛因一般,不可抑製地愛上了他。該是清醒、冷靜
的時候。

  有一天,他來了,太出乎料,她竟局促不安起來,她一直慶幸自己巧妙地擺
脫了警察的追問。她跟警察講了些毫不中傷人的廢話,她發覺自己快成為說謊家
了。他很落魄,也很性感,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換句話說就是他並不俊朗,但他
絕對有一種超凡的吸引力,他的奇妙的、令人著迷的身體。

  他倚著門框,臉上因疲憊而皺紋深陷:「我的行程安排出了些問題,性感女
郎,還願意幫我嗎?」

  她穿著一件隨便的衣服,起床了,淋浴後正坐著吃早餐。她並不打算外出,
隻是計劃躺在陽台上看看,聽聽音樂。

  她全身顫栗著,這本身就是一種性感的節奏。「快行動吧!」她的身體在悄
聲說:「快接受他的請求如果你幫助他,他就會跟你睡覺,那正是你需要的,在
這個腐朽的世界�,一個罪犯算什麼?我或許是唯一的能讓他精力充沛的人。答
應他吧,隻要答應他的請求,其他的都去見鬼吧!」

  「你的心情看起來真的很壞。」他神情古怪地說道。

  她大概泄露了自己的想法。她眼睛朝下看著,轉著身讓他進來。「胳膊怎麼
樣了?」她問道。

  「你的呢?」

  「好了,你這家夥。」

  他衝了澡,修麵,吃早餐,大聲地嚼著東西。凱蒂一再地提醒自己,他是一
個真正的、不可估量的男人,身邊沒有幾個男性會令自己感到愉快的。

  「換身幹凈衣服吧!」她說。

  「你現在就想上床睡覺?」

  「你想我怎麼幫你?」她努力控製自己,以一種平靜的聲音問道。那就是讓
一個男知道她喜歡什麼。對,她應該接受教訓。你隻要能夠誠心地麵對性問題,
那全世界就不會令人討厭的男人。也許不對,可能是個愚蠢的見解。

  「如果我和你一起離開小島,他們就不會來盤查我。他們在尋找一個單身家
夥,他們的描述又不詳細。」

  「明天我將乘一架貨機離開這兒。」

  「想逃跑,跟我一起乘船去意大利吧,我們可以在那兒坐火車。」

  「坐火車去哪兒?」

  「回英國。」

  「你打算去英國?」

  「實際上,我必須要回國。」

  「你走私。如果你被抓住了,我就要坐牢。謝謝了,槍劫大王,我要上我的
班。」

  他舉起背包給她看,她看出幾乎空的:「沒有東西可走私的,我把它郵寄出
去了,用一種非常安全穩妥的方式通過邊境。我隻需到那邊去領貨。如果在路上
我被逮住,你就說是旅途中與我偶然相遇,除了我告訴你的一些,你對我是一無
所知。一旦逃出希臘,我就隨心所欲了。我和意大利人、法國人沒有過節。」

  「說得挺輕鬆,他們會設卡檢查船隻。」

  「他們不會檢查太細。他們一定認為我會雇一架私人飛機走,所以我毫無顧
慮。除非我躺在醫院作闌尾切除手術。」

  他看著她在考慮問題,「今天下午有一班渡船。」他補充一句。

  「槍呢?」她說。

  「我把它物歸原主了。我認為它太危險。如果遇上比你還不講道理向我開槍
的女人,就不好辦了。」

  她不能再像前幾天那樣把他當成一個實在令人害怕的男人了,他是個討人喜
歡的無賴。她眉頭鎖著,正受著常人所無的感情的煎熬。她是保險生公司一名職
業婦女,不管年齡,就經濟來說,他獨立,這個男人竟威脅著她,想愚弄她。

  「再仔細考慮這件事時,我可不可以睡一會?」他有禮貌地問道。

  「臥室在那兒。」

  「謝謝。」

  他放下了背包和上衣,像一隻貓一樣悄悄地走進另一個房間。「你叫什麼名
字?」他突然大聲地問道。

  他把頭伸出臥室門,手中拿著一個藍色小冊子,「我的護照,媽媽。」他笑
著說。

  晚上,他們乘一艘小船離開了希臘。凱蒂因過度興奮而全身顫栗不止,並竭
力想去掩飾。她自始至終沒有和他接觸,她想讓他明白她做這件愚蠢的事情不是
為了生理需要。

  她甚至不願承認,這樣做是自己一時的偏激。離開公寓前,他們在一起吃了
飯,又一起去趕船。當他是個極有趣的同伴,但是當他摟看她的胳膊時,她神經
質地跳起來,把他推到一邊。

  「你怎麼了?」他輕聲問道。他還沒有回答,他又接著說:「我的想法是我
們扮作一對戀人一起外出旅行,我已經給你講得明確了,難道你不希望我們去渡
假嗎?你看,這是我最好的掩護,一個真正的渡假著,你改變主意了?」

  「你想以和我做愛為幌子,掩蓋你罪犯的身份嗎?」

  「是的,不過我會盡力做好的。」

  她讓他摟著胳膊。她必須記住,即使他們最後睡在一起,她也要好好掩飾自
己多麼需要他的心情。否則,他一定會認為她還像以前那樣利用他,他也在利用
她,那樣就不好辦了。隻要她不再如饑似渴般地需要他的身體,但是一種欲望仍
在體內猛烈地撕咬著她。

  他們直到布森迪斯才有機會在一起做愛,當然,感覺好極了。晚上,他們在
一個小旅館訂了一個小房間,他走到她跟前,將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她轉過身
來,他將她摟進懷�,主動地用嘴去搜尋她的嘴。

  他感到很不滿意:受傷的胳膊低垂著,顯然、傷勢沒好,�不起來。他就利
用這隻胳膊摟著她的腰。那隻未受過傷的手伸到她的頭發下麵,環著她的脖子,
這樣,兩個人的身體完全融合一起了。

  她聽到他心髒在劇烈地跳動。他把手伸進了她的衣眼�麵,嘴唇仍壓在她的
上麵。她仰起頭,他就吻她的脖子,吻袒露在衣服外麵的脖子下麵的部份,他看
起來渾身哆嗦,所以她想她不必再害怕自己的感情外露。

  麵對這樣一個優秀的戀人再無動於衷,就顯得太無趣了。他們倒在床上,他
解開她的衣服,告訴她她很漂亮。他吻她的身體,把手滑到她的大腿間,撫摸、
撩撥得她情欲高漲。

  她渴望他占有她、滲透她。他們一路上都在一起,隻有這時她才不必避諱。
他強烈地需要她,他也把衣服脫掉了。

  他們就毫無顧忌地、忘了一切地做愛。她感到種輕鬆,隻有一點讓人討厭,
他是個惡棍,兩天之後,他就再不是她生活中的一部份了。她一直都在渴望享受
性愛,她感到很齷齪,和鮑爾,鮑爾以前的情人,都沒有過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時
的滿足感。

  他玩弄著她的乳房,「你很漂亮,」他說。他親吻它們,並玩捏她的乳頭,
用嘴吮吸,用手捏搓。他還親吻她的喉頭。他把一隻手伸到她的背後,撫摸她的
臀部,很快,她發現他睡著了。

  男人在睡覺時最脆弱,她想,我們都脆弱,但是男人多數情況下都堅強,當
然,是在他們清醒時。但熟睡時,他們很脆弱,女人都是趁他們熟睡時殺了他們
的。

  凱蒂看著她的情人,想著他的確不錯。濃濃的眉毛、深色皮膚,眼角有些皺
紋,性感的嘴唇,牙齒潔白整齊,眼睛很好看,當它們睜開時,眼球黑白分明。
大耳朵,優雅的脖頸,皮膚沒有鬆弛,也沒有公牛般的橘子皮膚色,一頭棕色濃
密的直發,寬闊的胸脯肌肉發達,腰和臀部勻稱,大腿強健有力。

  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部讓你一見鍾情。有些人第一眼看到他時,覺得他普普通
通,深交下去,又會覺得他與眾不同,其實形體上並沒有什麼變化。這就是許多
人雖然相貌英俊,卻很少給人完美無瑕印象的原因,長相出眾並不重要,重要的
在於氣質。

  一種危險的感覺使她顫栗,他明顯地有一種迷人氣質。

  如果你跟他關係十分親密時,你可以罵他是惡棍,但沒有人能跟凱蒂一樣和
他如此親密。

  他們一直向北旅行到米蘭,搭車去了「東方印象」城,途徑瑞士,進入法國
境內。他是個很有魅力、很詼諧,躺在床上也很漂亮的人,同時,他又是令人迷
茫的。在巴黎,他們要從德倫到蓋德諾,他們一直呆住一起,直到快上火車時,
他說:「我去買一份報紙。」就不見了。

  火車啟動後,她才不再焦慮地等他了。她感到如釋重負般的輕鬆。他攪亂了
她井井有條的生活,他是個流浪者,如果他搬來和她一起生活,她就會發現他很
難相處。

  他是個無賴,是個極其下流的冒險家,。英國人會將他驅逐出境,讓他無處
容身,疲憊不堪,他就會變得極其渺小,微不足道,一切都結束了,這樣更好,
她就可以盡情地沈浸於記憶之中,尤其考慮一下因他的突然出現而被打亂了的性
生活,假期�打破生活常規還可以,返回喧囂的英格蘭家再不正常生活,就大勢
不妙了。懷念一個盜竊實在是件卑賤的事,她慶幸他走了。

  她檢查電話留言,聽到鮑爾留下的一段話,他說他仍愛著她,在她即將到來
的生日,他能幫些什麼忙,他一定會抽空看她。還有一些其他的留言,是她的兩
個女友留下的,她的好友知道她外出渡假。

  凱蒂喝著酒,竭力不去想和那個賊一起做愛的情景。她需要刺激一下自己的
性生活,應該有其他的男人來填補。她需要危險,她要忘掉鮑爾,要把性日程安
排簿上記錄的那些家夥統統忘掉,盡管他們並不抱怨他們所扮演的夥伴角色。她
厭倦了性夥伴和性之類的事情,這像是在地中海的陽光照曬下完全身心的放鬆一
般。

  她想到了職位晉升,如果世界有一點公正的話,她就應該得到晉升,那麼,
她就會忙碌一番,自己也會心滿意足。當然也會因工作一帆風順再次旅遊一次,
該是多美的事情。

  下個星期她就三十歲了,卻沒有得到晉升,現在連工作也沒了。

  討厭,討厭,討厭!除了保險,生活中還有很多事情可做呢?可是,她該做
些什麼,跟誰合作?為什麼要這樣子或許約翰,她以前的老板是對的。她的所作
所為就像一個歇斯底�大發作的病人。她才三十歲,不可能絕望,她就像是把自
己的生活廉價拍賣,並不是所有理所當然的事情都能如願。她跟那個惡棍、性夥
伴在希臘,在通往歐洲的火車上一同渡過了大約三十六小時的時間,最後又會有
什麼結果呢?

  在巴黎的分手是那麼浪漫,缺憾又怎麼樣?它並不能改變你的生活。

  一個前保險業助理能做些什麼,她很迷惘,一個穿著長褲、腳心發癢的前保
險業的女助理。

  她給在上班的鮑爾掛了個電話。

  「親愛的。」她說。他有一副動聽的嗓音:「對你的生日,我很抱歉。佛蘭
西有周期性頭痛病,在她發病時,很希望我不要出去,留下來陪著她。星期四有
空嗎?我過來。」

  「鮑爾,」凱蒂冷漠地打斷了他的話:「我隻想找個真正的男人,一個真正
願意跟我一起生活的男人,一個不看著鍾點跟我上床的男人,一個不打鼾睡覺,
不戴假牙的男人。我討厭那些過癮地玩弄了我,又將我拋棄,並興致勃勃地把我
送進地獄�的男人。」

  「你喝醉了,凱蒂?」

  「沒有。」

  「噢,今天是這個月的黑色日?」

  「見鬼吧,鮑爾。別再打電話來,我需要的是做愛,不是荷爾蒙治療。」

  放下電話,她感到忐忑不安,且是仍舊發出一陣鄙夷的笑聲。或許這幾年耽
誤太多。要想年輕一些還為時不晚吧!

  是否她該在這兒乘地鐵,緊跟著時尚?如果在自己的生活道路上,有數不盡
的燃燒的橋,那麼她一定會跟著消防隊員衝入火海,而讓縱火犯逃之天天。遺憾
的是他們都走了,隻留下自己獨守空房,還有存在銀行的錢,但時間不等人。她
必須清醒地認認到這一點,並開始在一兩個星期內找到工作,同時,她還要找些
事情做來填補她的生活,填補那攪得她不能安睡的空虛。

  兩天後,她差不多就找到了一個十分完美的解決辦法。

  她離開住處附近的井欄,心血來潮,打算順路去街角的蔬菜店買一些蘆筍。
就在這時,一輛紅色的汽車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就像一輛貨車風馳電掣般駛來,一場事故眼看就要發生。凱蒂突然意識到自
己就要死了。時間停滯了。她呆呆地站在馬路中間,眼睜睜地看著疾馳而來的就
要將自己撞得粉碎的龐然大物。整個世界就是個飛行的金屬,它像個死亡天使要
將她席卷走。她所能做的便是張開嘴,隨時準備尖叫。

  大叫也不能遏製死亡,死亡的四分之三的重量在朝自己快速壓過來,車輪上
一定有個吸毒鬼,到底是怎麼回事?凱蒂最後的感覺,想到了那一瞬間,看到呼
嘯而來的怪物時,意識到逃脫不過的絕望。啊!我最後的感覺。

  她的後背被猛地揪住,飛了起來,汽車奇跡般地轉個方向,開走了;她和她
的救命恩人一起躺在路上。

  「我不能動彈,」她喃喃自語道:「我看到它時,就走不動了。」

  「你該跑。你無淪如何都能避開的。」他坐起來,揮去上衣的灰塵:「受傷
了嗎?看到這種場麵我真著急,我以為它一定會撞著你。」

  「啊,上帝。」凱蒂說著,掙紮著站起來。

  當凱蒂告訴大家不必去報警時,在場的旁觀者都大大鬆了口氣。沒有人注意
到汽車牌號,警察追不上肇事逃跑者,還是讓目擊證人們說吧。凱蒂由救命恩人
攙著,蹣跚地向家走去。

  站在她的門前,他猶豫起來。「我還是不進去的好。」他說:「你現在沒事
了。你丈夫在家嗎?」他的聲音抑揚頓挫,有點外地口音,很動聽。

  「你救了我的命,」凱蒂說道:「進來喝點東西,我也要把你身上的塵土刷
去,這麼高級的西服,不該弄上灰塵。」

  這是一套很不錯的衣服。她看著她的救命恩人,實際上他很瘦,她的靈魂驀
地升騰起來。被一個看起來拿得放得下的家夥救了,真是件美妙的事情。這個人
不是在電影�。他的西裝做工考究,潔白的襯衫、真絲領帶,以及金色鏈扣都像
是從一家高級服裝店�購買的。這個男人懂得在忘我創業的年紀享受生活。他有
一雙黑色眼睛,一頭黑發整齊光潔地向後梳著,皮膚卻是白的。

  她開始激動起來,「我的名字叫凱蒂。馬德森。」她說:「我非常感謝你救
了我。」

  「勞爾?馬丁尼奧。」

  一定是個法國人,當她們很形式化地握手時。她想,他的手幹燥,溫暖而有
力。

  一股巨浪湧遍全身,該死的汽車,該死的馬路。她再次感到惡心,一次就夠
了。她必須去刷牙。

  一小時後,他說:「我要走了。」

  這一個小時飛快。他不隻是看起來,就是交談起來也那麼輕鬆自如,這太美
妙了。多少堪稱漂亮的家夥從眼前消失了,即使同樣一件事情,讓他們做起來怎
麼就這麼虛偽。他太精明了,也稱得上英俊,他的光潔瀟灑的外貌就像身著高級
時裝一樣自然,令她刻骨銘心。

  他在倫敦的一個專業地質隊工作,總部設在這兒,卻在全世界奔波。他們從
事空中測量,很顯然,如果你有本事就能從地麵某一特性,推測出地下蘊藏些什
麼。勞爾在辦公室工作,不做田野調查,但是他通曉所有的屬於他們工作領域的
空中飛行磁場異常的地形圖。

  凱蒂覺得他與眾不同。

  他們走到門口,凱蒂向他說再見,再一次表示感謝時,他一直默不作聲。

  「我很高興你沒有死。」他嘟噥著。

  「我也是。」凱蒂盯著他的眼睛。上帝啊,她想著,火焰燒遍了全身。她感
到熱,火焰燃燒般的熱,她的心髒砰砰地跳,他的嘴唇碰到了她的,一切都該來
的,多麼令人欣喜若狂的時刻,她需要它,他會給她的。

  就像一根繃緊的橡皮筋突然斷了。生與死就像一對情侶。你在床上出生,你
在床上產下嬰兒,如果走的話,你也會死在床上,現在她需要他,非常熱切地需
要他,死亡的陰影仍籠罩著她。

  「我好害怕。」她說著離開了勞爾的臉。她感到自己睜大雙眼,恐懼正在體
內滋生蔓延。

  「我知道。」他說,同時把手伸進她的外套,放在她的胸前。

  「帶我到床上去。」她要求著,全身微微扭動;她感到胸部很舒服。

  他後退了一步,她看見他的眼睛�閃著光。「不!」他說:「我就在這兒要
你。」

  他用手撫摸著她的大腿,拉下了她的裙子,扯著她的內褲,脫了下來。他也
脫下了長褲。他把手伸到她大腿下,抱起她走了幾步,將她推靠在牆上,他的嘴
唇匆匆搜尋著,落到她的喉、嘴上,她把手環抱繞到他身後,喘著氣。

  他重重地壓在她身上,她在他身子下麵,感到一次次令人愉快的震動。他的
肌肉散發著熱;她不斷地呻吟著,當突如其來的虛弱襲遍全身時,她竟興奮地笑
起來。

  他將她放低,站著擠在她身上,呼呼地噴著氣,她撫摸著他的頭,讓他彎下
腰,把頭靠在她肩上。

  她咬著他的頭發,「這樣使我舒服些。」她費力地說著。

  他看看她,嘴角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當他說話時,地方口音更重了。
「我很高興救的是你這種人。」他說。

  「原以為你乏味無聊呢!」

  她靠著,閉上眼睛,笑著露出牙齒,同時重重地吸氣。

  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劇烈湧動。她的腳尖興奮地劃動著,她大聲地笑起來:
「這是生活的證明。」

  「事實上,不光是那樣。」他把一隻手摸在牆上,伏在她身上,低頭看她的
臉。

  「你幹得很漂亮,勞爾。」她感到神誌不清,言不由哀。

  他翻開她衣服,吻了一下她的肩膀:「一次是不夠的,漂亮小姐。」

  他們走上樓去。他趴在她身上,向下看著她的臉。他的眼睛很空洞,如果他
的表麵是冷酷的,那他的內心一定有一把火。

  他倆都把衣服脫了,這是一對和諧的異國情侶,他們結合的方式讓人吃驚。

  當凱蒂停下來時,他也鬆弛下來。他伏下身一點一點咬她的耳朵,接著,躺
在凱蒂身邊,笑起來,臉上的冷漠不見了。

  「你結婚了嗎?」凱蒂粗聲大氣地問道。

  他笑出聲來:「我很不忠實。我喜歡很多女人,卻無法節製,你當心。」他
懶懶地補充道:「永遠有一些女人比其他女人對我更有誘惑力。」

  凱蒂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感到自己就像一隻偷了嘴的貓。「想喝些什麼?」
她問道:「茶還是葡萄酒?告訴我,做愛後想來些什麼,勞爾?我想知道。」

  「我想懲罰你,」他低聲道。

  「為什麼?」

  「你束縛了我。」

  「如果你告訴怎麼回事,或許我會彌補過來。」

  「我會再次拜訪你,我的英國小姑娘。我想我比你更邪惡。可能你並不喜歡
和我頻繁交往。

  「也許我會喜歡。」凱蒂感到一陣冰冷,冰冷而興奮。

  「那我就記下你的電話號碼,明天再打電話給你,我們一起修理一些東西,
嗯?」

  「很好。」

  他離開她,參觀她的浴室,熟悉地在房間�穿來穿去,好像他在馬路上救她
以前就是房間�的主人。凱蒂躺在床上,用一張床單半遮著身子,胸脯裸露著。
勞爾扣上袖口,整好衣袋,然後拉平上衣,順手理了一下頭發。這和她以前見過
的那些粉脂氣頗重的動作不同,冷冰冰的讓人提摸不透,心�在想什麼。凱蒂研
究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覺得他很特別。

  「明天我給你打電話。」勞爾說著燃上一根煙,動作幹凈利落,而且姿態悠
閑高雅得像隻靈巧的貓,但充滿男人味。

  凱蒂點點頭。

  「再見寶貝。」

  「再見勞爾。」

  一會兒凱蒂突然想起:倫敦西麵,遠離郊區的地方,他在那�做什麼呢?她
很奇怪勞爾沒提起。然後她躺在床上愜意地回味起勞爾帶來的歡樂和滿足。她知
道他不是個喜愛家庭的男人,一定不是,或許是個危險的男人。他可真古怪!

  哦,我把他弄痛了麼?凱蒂突然想到這個問題,這可不是她所希望的,雖然
她自己並不痛。

  那麼我是怎麼回事呢?在那個難忘的假日�,她差不多強奸了一個男人,因
為他顯然危脅了她的生活?這是怎麼了?凱蒂對自己這種離奇的反應很不滿意,
她不去想鮑爾不是很溫順了嗎?難道她的溫柔和撫摸沒有使他陶醉麼?

  想到這,凱蒂大笑起來。難道她已經到了依靠瘋狂的性愛來吸引男人們追求
自己的地步麼?這種方式可真不錯!勞爾真是隻老虎,她沒有自信能馴服他,但
奇怪地這種想法給了她某種輕鬆和興奮的感覺。

  哦,有什麼騎著老虎的格言來著?有。不,沒有。不過即使沒有她也無法想
起來了,因為她已經甜甜地睡著了。

  第三章 地獄的瘋狂

  他們沒去公寓,和勞爾在一起,凱蒂感到很高興,她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勞
爾,但這對她有種吸引力,她很想知道他那無可挑剔的優雅外表下包藏著一個什
麼樣的思想和本質。

  但她隻能看出這是一個狡猾的男人,性觀念很開放而獨立,高傲而神秘,其
實對一個有著模糊混亂的性追求的女人來說,應當想到避開勞爾這種人,他就像
強力膠,粘著便脫不下來了。但對於年輕的凱蒂,隻感到自己被壓抑麻木的太久
了,她急切而貪婪地享受著這種強烈而刺激的興奮。

  他們一起吃完飯,勞爾領著凱蒂去了一個舞會。

  「你一定會喜歡那�的。」勞爾說著,眼�間有一抹狡詰奇異的光彩。凱蒂
一下子興奮起來,勞爾的話令她激動得有些難以自禁,她感到下身有些發熱了,
太棒了!

  那是一個私人俱樂部,房子屬於那種倫敦古典風格的建築。他們在酒吧�喝
了些東西,這房子�的豪華奢侈使凱蒂疑心自己走進一所妓院。

  「你覺得這些人怎麼樣?」勞爾問。

  「我可不想評論這些人。」

  「我的意思是:妳不覺得他們的思想很美妙、很有趣嗎?那些怪異的行為沒
有吸引妳嗎?如果妳注意到的話。」

  「不!」凱蒂回答道:「我覺得很難說,他們好時讓人討厭,壞時也讓人討
厭,或許我自己就是這種類型的人。」

  「妳想看看我的公司嗎?」

  「哦,當然想。」

  「你跟我來。」

  他們走到旁邊一扇飄出淡淡香味的房門前,�邊傳出來溫柔的音樂,人們像
表演似地來回穿梭。他們走進去。

  凱蒂站了一會兒才適應了這�幽暗的光線,她看到房間�有些人戴著孩子似
的麵具,其中有獅子,一個黑猩猩,還有隻大象。還有些人戴著半截式麵具,鼻
子以下部份露著,有十九世紀的花花公子、印第安人,還有一位修道士。昏暗中
一些男人和女人或坐或立,低頭說著什麼。凱蒂隨著勞爾穿過這重旁觀看,走進
戴麵具的人堆�。

  這些人都穿著黑色的衣服,上麵綴著白色的金屬亮片在黑暗中間閃閃發光,
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更令凱蒂驚愕的是:他們的生殖器都露在外麵,無論男
人還是女人。

  凱蒂和勞爾一起走進�邊的房間:眼前有個女人正靠在一個男人身上撫摸著
他的生殖器;不遠處兩個男人旁若無人地手淫,一個肥胖粗笨,一個纖細文弱,
在牆角的沙發臂上靠著個女人,有個男人正嘟噥著幹完那事從她身上爬起來。但
她依然那麼裸露著,不一會兒便有另一個男人向她走去。凱蒂猛地顫抖了,她看
到那男人把自己的男根插入了那女人身體內,猛烈地上下抽動著,壓在下麵扭曲
著,呻吟著的身體上……

  凱蒂轉過頭,看到勞爾的雙眼在昏暗中閃著詭秘的亮光。「妳覺得怎麼樣,
親愛的?」凱蒂聽到耳邊傳來勞爾低沈的聲音:「妳興奮嗎?」

  天啊,這是怎麼了?難道她會喜歡她看到的一切?會興奮得發軟?她怎麼竟
沒有感到惡心?凱蒂為自己而感到羞愧但無法撒謊:「這很刺激。」她聽到自己
有些發澀的聲音。

  「這很新鮮。」

  他們繼續在這些安靜的交歡者中走著,凱蒂發現周圍有了更多的人,更多的
旁觀者,燈光也似乎明亮些了,那些穿梭的美酒為這個瘋狂的地獄增添了一份瘋
狂的魅力。

  凱蒂有些心醉神迷了,盡管她幾乎沒碰過自己的酒杯。

  旁邊有一對男女加入進去,那個性欲過盛的女人迫不及待地拉著一個將近六
十的光頭,人們哄笑著盯著他們把手伸進對方的衣服中。

  這是個邋遢的女人,臉上塗滿化妝品,兩條腿難看地叉開來,那老頭喘息著
跪在女人雙腿間,嘟噥著脫下褲子。他的性器官巨大而略帶紫色,急迫地插進女
人的身體,周圍傳來陣陣暖味的狂笑。

  凱蒂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表演,一會他們幹完了,男人臉憋成了豬肝
色,凱蒂想他的心一定快跳出來了。他慢慢地站起來抽出軟下了的生殖器,看起
來得意非凡。凱蒂轉過身,她實在受不了,跑了出去。身後那女人仍然躺著伸開
雙腿,讓人們欣賞她那並不美麗的身體和裸露的陰部。

  「妳怎麼了?」勞爾喊著跟了出來。

  「哦,我受不了!」

  「因為看到他們在這種場合下幹這種事?」

  凱蒂突然笑了起來:「不,因為他們幹得太糟了。」

  勞爾突然緊緊抓住她的胳膊:「我要和妳做愛,我保證和他們不一樣。」

  「不在這�。」

  「當然不在這�,我們將去一個單獨的地方,走。」

  勞爾顯然住在德奧克爾藺德,他的小房間在頂樓,有一扇巨大的窗戶,透過
它凱蒂清晰地看到泰晤士河像條鑲著寶石的黑石絲帶逶迤東去。房�沒有床,隻
有一個帶扶欄的陽台上擺放著的床墊。

  「從床上妳就能看到那條河。」勞爾溫柔地撫摸著凱蒂,輕輕地咬她、擠壓
她,想引起她的情欲。

  所有的牆一律刷成淡黃色,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品,除了一個插著鮮花的藍色
花瓶,一幅名畫和凹壁�的一匹精致的瓷馬,它肯定是從中國弄來的,凱蒂想。
這些東西都很值錢,盡管不多,地板上那塊柔軟昂貴的地毯是這間房�唯一的色
彩。

  凱蒂發現勞爾的動作很奇特,他像隻貓一樣舔著她的腋窩,她覺得自己渾身
癱軟,被動地受著勞爾的擺布。現在他正用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吻著小巧的喉
嚨,凱蒂感到一股男性的氣息包圍了她,那麼有力,她禁不住用手撫摸他光滑的
皮膚,擁緊這堅強的身體。

  如果勞爾想殺了她,隻需一把掐住她那纖細的脖子,這個念頭使凱蒂有些恐
懼,但她很快忘記了這個想法,主動地迎合他每個動作,但他仍然繼續刺激她,
直到她情欲高漲急切地想讓他進去。

  他拉起她的腿並分開它們。我現在完全受這個男人支配了,凱蒂覺得勞爾是
個很懂得快樂的人,他天生就是個性愛專家。凱蒂被這種奇妙的感覺刺激得很興
奮,這和她以前所知道的是不同的,她發現了一個新世界,一個使她感受到從未
有過的快樂的世界,她覺得自己彷佛站在一個新大陸上,在勞爾的引導下慢慢進
入一個美妙的世界。

  勞爾慢慢地進入凱蒂的身體,他的陰莖巨大有力,當他擠壓她時,凱蒂感到
自己原始的本能像火山噴發般噴發了。勞爾準確的動作淹沒窒息了凱蒂,他們的
激情像寒冰破裂激起漫天碎片,就連身體的疼痛也成了無法言語的發泄和快樂。

  他張著嘴喘息著,或柔或猛地剌著她,咬她的粉頭、擠壓她柔軟的胸膛,每
個動作都那麼恰到好處,直到他們精疲力盡。

  凱蒂過了一會兒才使自己恢複過來,她感覺自己像換了另個人,一種獲得新
生的感覺。看著身邊的男人,她明白他把她征服了。哦!他可真棒,就是太冰冷
了。她不願自己被征服,也不喜歡他的專製,不喜歡自己的生活被打亂,但她離
不開他,她已落入這個奇特的男人手中,她已無法抗拒他那魔鬼般的魅力,他給
她帶來了巨大的快樂。

  「妳在想什麼,寶貝兒?」

  「你是個魔鬼,迷住了我。你對別的女人都這樣麼?」

  魔鬼舔舔女人柔軟溫暖的乳房,輕輕摩擦著。「我喜歡幹自己想做的事。」

  他盯著她的眼睛毫無表情地說。

  「我知道你是不會結婚的。」她有些自我解嘲。

  「如果她是個處女,我會樂意結婚的。我會去尋找漂亮而淫蕩的女人,雇她
們滿足我變化的口味,當然我會經常回家帶給她肉體上的快樂,讓她迷失在我強
烈的欲望中,我會控製她,讓她下次再成為一無所知的處女,緊貼在我身上直到
我滿足。我會撕開她的肉體讓她進入我身體內。」

  凱蒂發抖了,心底升起一股涼意:「我不是你需要的那種女人,我太,太平
常了。」

  「但我很滿意。」他的聲音那麼溫和富有磁性:「妳不知道你的潛力,妳能
帶來巨大的快樂,那些曾經和妳在一起的男人並不能滿足你的欲望。親愛的讓我
來教妳,告訴妳怎樣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就像我從妳身上獲得快樂一樣,然後我
們就分手,妳便可以去自己尋找男人了,而我也可以再找個女人來代替妳。」他
吻吻她的脖子和裸肩。

  「為什麼?」

  「哈哈哈!我是黑馬王子,妳是我的睡美人,妳來前和妳走後我都有別的女
人,尤其是妳們英國的女人。喚醒妳們的本能是件美妙的事,我為自己的成功而
驕傲。」

  凱蒂感到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憤怒地喊:「難道我們會那麼愚蠢嗎?」

  「妳就像褪色的油畫,閃亮的光彩已被煩屑的生活侵蝕了。不要恨我,我的
小凱蒂,妳已經被我喚醒了。」他再一次大笑嘲弄她:「我已給了妳那麼多,妳
怎麼可以恨我呢?」

  凱蒂恍恍惚惚回到自己家中,她知道勞爾說的對,他已給了她性愛王國的金
鑰匙。她對自己在這方麵獲得的東西很厭惡,這些都不是她希冀得到的感情,毫
無疑問地她後悔了。

  事實上她隻是想過得自在些,但不明白為什麼有種犯罪感。這世界似乎不那
麼公平,食物和性愛本都是人生很快樂重要的需求,但沒人認為作美食家是傷風
敗俗的事,電視�不厭其煩地宣揚烹飪,毫不吝嗇地做食品廣告,性愛則被隱匿
在角落�,盡管它也是人的本能。任何關於這方麵的消息都帶著一種神秘性和危
險性,似乎它給人們帶來的都是惡劣影響。但凱蒂認為性愛是快樂的、有趣的,
任何一個沒有生理毛病的人都抗拒不了它的魅力。

  勞爾給了她愛,也給了她糟糕的性思想,或許她該忘掉愛情,忘掉痛苦,忘
掉人們世俗的偏見,勇敢追求自己的快樂。她本就是個性欲很強的女人,狂熱地
需要男人。她從未為此感到羞恥,但有些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有種犯罪感。性愛是
危險的,它就像黑色火藥一點就爆,社會已順理成章地為人們套上一夫一妻製的
枷鎖,凱蒂認為那是不正常的,她很慶幸自己解脫出來了。

  她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差點和卡林結婚,現在卡林死於交通事故,而她在三個
月內便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

  凱蒂想著自己的經曆,如果她和卡林結婚的話,那她遇到的將會是另一個男
人。毫無疑問地她會盡可能地隱藏自己的本性,但最終一定會厭煩自己的丈夫,
她的感情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永�專一,她是喜歡冒險的女人。

  婚姻是方便而有保證的,對那些想組織一個家庭同時又必須交稅的人而言,
它的確很有用,除此之外它毫無是處,尤其對於性愛,婚姻跟本不該存在,它欺
騙著這些可憐的男人和女人,它被歌頌為正經美好的,鼓勵人們去追求婚姻的幸
福。但太多數人失敗了,放棄了。因為它缺少幻想,僅僅追求一個人的性愛是很
單調的。太多的束縛使人們失去了應有的快樂。

  凱蒂突然覺得她應該繼續和勞爾做愛,直到她完全地認識了自己。他是個無
拘無束、隨心所欲的男人,很聰明。隻要自己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就離開他,但凱
蒂覺得自己不會有對勞爾滿足的一天。

  凱蒂半夜從夢中驚醒了,心劇烈地跳動著,她的頭又濕又熱,迷迷糊糊十分
昏亂。怎麼回事,她怎麼感到如此緊張不安,是做了噩夢還是聽到什麼可怕的聲
音?她努力使自己變得平靜些,起身下床來到樓下,破例地喝了杯熱茶,夜很黑
很靜,隻有朦朧的街燈灑下微弱的光線,她沒開廚房的燈,僅打開一個小壁燈。

  但房間�很安靜,靜得連針落在地上也能聽到,世界像睡熟了的孩子,夜�
不該有這種聲音的,有點像遠處的潮汐聲。它來了,似是很熟悉,但不很確定,
一會兒聲音沒了。真的發生什麼事?還是自己太緊張胡思亂想?凱蒂悄悄無聲無
息地進入臥室,又回到大廳站了一會兒,這聲音是從哪�傳來的?一定出了什麼
事,是不是外麵?她走出去。

  地毯上躺著一個小包,對了!她聽到有人翻信箱的聲音,有人在淩晨四點四
十給她送來一件包裹,原來是這樣。凱蒂拎起小包,�麵有個信封鼓鼓的,地址
是打印的,像是一張銀行支票,或許�麵是一�鈔票,她被自己的妙想天開啞然
失笑。

  廚房�有小刀,她打開信封,天啊!這東西不是在垃圾箱�嗎?它在外麵怎
麼會掉在房�呢?她覺得自己遇到了很討厭的事。或許是郵遞員黑暗中走錯了地
方,從窗戶外麵看到燈光便把它投進來了。但他在房子後麵怎麼能看到前麵的燈
光呢?凱蒂想不通,這個愚蠢的惡作劇是不該發生在她身上的,這個人一定搞錯
了,她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一個故意把糞便包起來扔到別人房�的人肯定神經不正常,他不是針對自己
的,而且這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會令他不安,誰都會害怕、生氣。自己這樣驚
恐正好中了這壞蛋的圈套。不能這麼折磨自己。誰都會這樣的,這是正常反應沒
什麼。於是喝完茶她上樓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花園�所有的花朵都被人剪掉了,盡管凱蒂並不太注重園藝,
可她仍感到很氣憤。

  餘下來的這幾天�凱蒂很神經質,她把這歸於那個可怕的晚上,盡管以前從
未發生這類事,但事實上她是閑得無聊,整天躺在床上使她很厭倦煩悶,她該回
到孩子們當中去,她該工作。

  她打掃了房子,但這工作並未使她滿意,她又去收拾花園,和隔壁的一個老
太太聊天,這位鄰居很同情她的花朵。

  晚上躺在床上,凱蒂仍然覺得空虛,她決定明天去找份工作。朋友們都在工
作,而她寂寞得連散步都沒有隻小狗陪著。

  電話突然響了,昨晚不知什麼時候才睡著。凱蒂費了好大的勁才伸手抓起聽
筒,但仍困難得要命,她敲敲聽筒,清醒了一些。

  「你醒了嗎,凱蒂?」

  「嗯。」

  「快出來,隔壁著火了,消防人員馬上就到。」

  電話掛斷了,凱刻呆了一下,立刻清醒了,抓了把頭發跳下床,穿上睡衣。

  天哪!起火了,得把什麼東西帶上呢?她抓起手提包,那�有她放在樓上的
東西——錢包、支票本、信用卡和駕駛執照。她不愧是個地道的管理員的女兒,
懂得證件比保險比財產更重要。

  透過窗戶凱蒂看到房子後麵那麵毫無動靜的牆,一切都很正常啊,是迷爾奧
�太太家,還是旁邊帕雷爾卡特家?她們家最近沒人。想到這凱蒂突然停下來,
站在樓梯中間。電話不是迷爾奧�太太打來的,那分明是個男人的聲音,約翰和
塞麗業帕?雷爾特都不在家,他們要到下周才能回來。

  誰知道她的名字?究竟誰給她打電話了?凱蒂迷惑不解。

  她站在街上四處望著,這�沒有多少熟人,這條街很安靜。看看自己屋前,
絲毫沒有燃燒的痕跡,也沒有消防車的動靜。凱蒂抓緊提包穿著長長的睡衣站在
街上,想著那個奇怪的電話。她突然有種疲倦的感覺。她不願這樣站在外麵,更
不想失去那個保護自己的家,太可怕了。

  凱蒂無力地坐在大廳�,顫抖著,盡管屋�很溫暖。過了一會兒外麵傳來引
擎發動的聲音,一輛車從門口開走了,也許她該記住車牌號碼,但她擔心自己看
不清而且那樣做很難看。她拿起電話翻開當地警察局的電話,一位很不耐煩的警
官接了電話,告訴她一小時前沒有接到任何火災警報,凱蒂說明了她的情況,對
方作了記錄,然後她上床睡覺了。

  「凱蒂。」

  「誰?」

  「我是勞爾。」

  「你好,勞爾。」

  「我想告訴你我要去國外呆上一段時間,親愛的。」

  一種失落的情緒漸漸湧上心頭,並不是因為她討厭他,而是因為他給她的生
活帶來極大的歡樂,她感到沮喪。

  「沒有我妳會很快樂的,對吧?親愛的。」

  「當然。你去什麼好地方玩?」

  「和幾個老朋友去巴黎赴個舊約。我在那兒有所房子,雖說簡陋些但空氣很
好,我們會呆一段時間。」

  「聽到來挺棒的,你們一定會玩得很開心的。」雖然知道自己在撒謊,凱蒂
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心�話,她被這一連串的事搞得有些神經質。

  「妳說的對,親愛的,我會想念妳。」

  「我也會想你,勞爾。」

  「那好,告訴妳寶貝兒,不工作感覺好嗎?」

  凱蒂感到心跳突然加速:「還好,他們沒給我提升,我沒法。」

  勞爾輕輕地笑了:「如果妳願意的話,可以和我一塊兒走。」

  「那或許會好些。」凱蒂竭力按捺住心頭的渴望和喜悅,和勞爾在一起很快
樂:「但妳的朋友們沒看見麼?」

  「我想他們和我一樣,寶貝兒。」

  一陣沈默,凱蒂咒罵這通該死的電話,她很想看到勞爾說這句話時的表情。

  「男人?」她有些猶豫。

  「是的,都是男人。」

  「他們願意帶著一個女人嗎?」

  「那就要看妳這個女人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妳明白。如果妳願意的話,他們是我的三個老朋友,我們幾年聚會一
次,看看各自在做些什麼,但不帶著妻子。妳可不是我的妻子。寶貝,妳是個冒
險家。」

  「但我也不是傭人。」

  「哦,我們找了個鄉下姑娘幹活,妳知道我的房子在皮勒尼斯,那�比較古
老,氣候也幹燥很不方便。妳是個英國人,希望妳能習慣那�。」

  凱蒂笑起來:「這是個絕妙的邀請,如果你能保證你的朋友不討厭我跟著,
我很樂意去。」

  「如果他們那麼認為,妳便不是我所認識的凱蒂了。」

  賽妮來了,凱蒂說了自己的打算。

  「妳認識這個男人不到一星期就要跟他去皮瑞尼?妳不覺得這很荒唐嗎,凱
蒂?」

  「他可不是無業遊民,他在這�有工作,回巴黎去渡假。我不認為我會遇個
謀殺犯。」

  凱蒂吃吃地笑著:「說他下流麼還可以,他是個完美的、頗有心機的男人,
但是和他睡覺很安全。」

  「我想見見他。」

  「他的眼睛很迷人,很會獻殷勤。」

  賽妮看著她的朋友:「我明白了,妳喜歡他。」

  「他並不可愛,賽妮,但他是我所見過的最性感的男人。」凱蒂一下子有些
嚴肅。

  「比可佛任何一個男人都棒麼?」賽妮不明白。

  凱蒂有些煩躁:「其實是因為我心理不正常,而他帶走了我的恐懼。確切地
說是這樣:我以前從未怕過男人,勞爾使我恐慌不安,直到我們做愛後我才真正
了解了我自己。或許本能告訴我,我隻有占有他才不會再害怕他。」

  「就像黑猩猩通過撫摸他討厭的夥伴來獲得心理平衡那樣。」賽妮有些明白
了。

  「你明白嗎?」凱蒂的聲音有些幹澀,想起了那個美妙的夜晚勞爾的手涼涼
地滑過她的身體,「他是個真正男人。」她情不自禁地說道。

  最近的事搞得她有些精神恍惚,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賽妮本該同情她的,
怎麼一副女權運動者的口吻。她不想這樣,她所需要的隻是找個人以忘掉那兩件
不快的事,並不是想胡亂和別人做愛。

  「一個真正的男人!凱蒂,聽聽妳自己在說什麼?」

  「不,賽妮你聽著。男人們就像孔雀。他們隻會把自己裝扮得漂亮些,但勞
爾不同,他有力、漂亮、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

  「他和我完全不同。他是個完全的男人,好色但強壯,說不上什麼,但在可
佛他是最棒的。你渾身是汗就像要被警察打死似的,但實際上是我的威力,我的
確在他身上放了一顆「子彈」。」

  賽妮有些驚愕:「他占有了妳,我明白了。」

  「不,是我占有了他。我幾乎強奸了他。」

  「這是妳幹的事麼,凱蒂?」

  凱蒂看看她的朋友:「或許隻有在幹那事時我才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感情,很
刺激,很興奮,男人就是男人,和女人不同。他們富於挑戰性。沒有人試圖拴住
我,讓我成為他的仆人,他們隻想讓我解脫、放鬆。這些人和那些買妳的兒童食
物時把煙噴在妳臉上說老板多嚴厲的臭男人們不同。」

  「我本想阻止妳的。」賽妮說:「但事實上我很羨慕妳,我喜希望自己也能
去。」

  「我會回來的,我還要找工作。」凱蒂認真地說:「我將開始新的生活。」

  他們並沒有一起旅行,勞爾要在巴黎拜訪幾個老親戚,他說那是禮貌性的,
比較煩人。更主要的是,如果他把凱蒂這麼年輕迷人的女孩領去,那位老阿姨和
親戚們會認為他成家了,接下來就會有無休止的解釋,這終將引起很多麻煩和不
快,所以他們最好分開走。凱蒂先獨自一人飛到普皮及南,在那�改乘火車。

  到了普皮及南,凱蒂發現自己對觀光挺有興趣,她選擇了一條長長的西去塔
貝斯的鐵路線,以便多看些國家。路上越來越熱,凱蒂感到很累,渾身不舒服,
等到了塔貝斯便迫不及待地找了個有電扇的旅館住下了,這�看起來是個很沈悶
的小鎮,她喜歡這�。

  第二天她乘車去了羅迪斯。這個地方令凱蒂很開心,鎮的南部是高聳入雲的
山脈,很美麗。鎮上遊客多,她受到了熱烈的歡迎,非常開心、激動。完全忘卻
了孤單,很起勁地和周圍的遊客聊天,人性中的純潔和對美好生活追求複活了。

  最後她依依不舍,遺撼地離開了這個擁擠的小鎮,乘公共汽車到了拉茲,線
路上是這樣標明。

  山脈出現在眼前了:巍峨、靜謐、優美。汽車停在了村莊的後部,凱蒂站在
路邊:一座經過防衛工事加固的教堂高高地立在麵前。在宗教地區看到護城牆和
彈痕有些真不可思議,但它也反映了某種事實——宗教所導致的戰爭往往比它帶
給人們的和平得多,人們都為自己的信仰而戰鬥。

  很難相信從羅迪斯這個熱鬧非凡、遊客眾多的地方到達拉茲隻需幾小時。相
比之下,拉茲空曠而清冷多了,這�的人們穿著一色的登山服,很單調沈悶,不
時用嫉妒和嫌惡的目光打量她時髦的穿著和打扮。

  凱蒂坐在一間咖啡館�,要了杯檸檬汁和蘇打水,加了很多冰塊和礦泉水。

  陽光很溫暖,照得人很舒服,懶洋洋的。雲漸漸堆積在山峰,天空很快便黯
淡下來,遠處突然劃過一道閃電,轟隆隆的雷聲接踵而至。凱蒂聽說了皮勒尼斯
常下暴雨,可沒想到剛來就遇上一場。空氣很潮濕很壓抑,使她感到昏昏欲睡,
渾身不舒服。

  「嗨,你是凱蒂麼?」

  凱蒂嚇了一跳,她剛才幾乎睡覺了,一個男人正傾著身子和她說話。她忙答
道:「哦,我是凱蒂。」

  男人笑了笑:「我從梅森開車來的,妳打算去那兒嗎?」

  凱蒂明白了,她朝窗外街上看了一眼,一個微笑迅速綻開,甜甜地對她的向
導問道:「你是勞爾的朋友吧?見到你很高興。」

  這個男人很幹淨健壯,但臉上有許多疙瘩,像是一場疾病留下的後遺症,但
很有個性,卷曲蓬亂的頭發為他增添了一份粗獷美。這是一張有棱有角的臉,或
許有些蒼老,但並不惹人討厭。

  「我叫皮爾?達朋特。歡迎妳來到這�。」

  他們一起走向汽車,那是一輛寬敞的雷諾無頂車。凱蒂聽到皮爾流利的英語
很高興,勞爾知道她的法語很差。皮爾身材高大,走路有些搖晃,有著濃重的鼻
音,加上那張長滿疙瘩的臉使他看起來像副罪犯的特寫。他做演員一定不錯,他
和一個叫馬菲爾的演員長得似乎有些相像。

  「……對不起……?」

  凱蒂覺得皮爾在和她說話,可她完全沈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什麼都沒聽到。

  他們遠遠地離開了村莊,轉入一條林間小徑,兩旁樹木林立,遮住了一些光
線,道路越來越窄而且變得泥濘。過了一會車子很驚險地轉了幾個彎開始爬上山
頭,周圍是一片綠色的原野。山坡上被勤勞的人種上了馬鈴薯、油菜和各種能種
的菜,可能還有包心菜。一條土路伸向天邊,小風拂麵,山花搖曳,真像一幅田
園美景。路上看到許多小爆布,有的穿過小路。凱蒂還看到路邊的一座小教堂,
木頭已風化,油漆都剝落了,�麵聖母正舉著一隻手祈禱,那粉紅色的手指或彎
或直,和傳統�人們描述的一樣。

  皮爾很安靜地開著車,這使凱蒂很感激畢竟他們挺陌生的,當車子上了山頂
後,空氣清冷了許多但充滿了撲鼻的芳香,野花燦爛地盛開在草叢中,凱蒂看到
幾隻骨瘦如柴的山羊,脖子上係著鈴鐺,同時衝她嚇人的眼睛。

  這�人跡稀罕,有些太空曠,連飛鳥也不願光臨。凱蒂覺得餓了,她感到有
些不好意思,勞爾明天才會到達,在這之前她必須和那幾個陌生的人呆一起。一
見麵就用英語向他們要蛋糕一定會讓他們感到反感的,所以她必須找個理由早點
睡覺,把吃飯這個問題留給他們去想吧!

  車子又在向下開了。他們穿過一個窄窄的峽穀,兩邊是高聳的懸崖,接著又
艱難地爬上一條無人的路。皮爾打破了沈默,告訴她每年這�有厚厚的積雪時,
會有許多的滑雪者光臨,這令凱蒂有些懷疑。當車子突然轉上崖頂時,凱蒂緊張
得喘不過氣來,皮爾衝她微微一笑停住了車。

  前麵竟然有座塔形圓穀,石築的圖形競技場高聳人雲,陡峭約一側吊著許多
碗狀物。

  「這簡直太奇妙了!」凱蒂嚷著。

  「再往前走就是西班牙了。」埃爾點上一支煙,繼續說道:「戰爭中它安全
地隱藏了留在西班牙的法國人,以前它曾被用來幫助那些從法國逃出來的西班牙
人。」

  「你是說這條路現在還能走?」

  「應該可以。登山者們就來過這兒,這頂上有條冰河,還有積雪。」

  「是的。」

  汽車接著駛上一條令人暈眩的小路徐徐前進,一種空蕩蕩和荒涼的氣氛壓得
凱蒂很不舒服。看來她還是喜歡城市的方便和舒適,鄉下太荒涼了。

  塔牆下麵很零亂,垂著綠色藤條的懸崖下有條崎嶇的小徑。他們駛過小橋,
拐了個彎,視野變得開闊了。放眼望去,靜靜的小河淌過山間,群山起伏,像一
幅古老的約斯先油畫。湖水中零零星星地聳立著幾座小島,島上的鬆樹和層層灌
木為這�增添廠幾分幽靜情趣,陽光照耀的草地一直延伸到白色的石徑,伸向遠
方。

  這片湖呈卵圓形,距他們最近的湖麵上波光粼粼,遠處懸崖籠罩下則顯得陰
沈黑暗。湖的一端有座較大的島,綠色掩映中矗立一座白色建築,別具一格。

  「這就是梅森,我們的目的地。」凱蒂什麼也沒有說,這�的一切都那麼神
秘。皮爾把車開進車房。

  凱蒂到達了她旅行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