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的婚姻
一
建生今天格外高興。電站新設備的安裝調試,提前了兩天完成,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更高興的是,今天妻子打電話來,告訴他她已經懷孕了。建生幾乎不敢相信,因爲婚後他們一直在避孕,看來避孕也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而對于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建生來說,這個意外還是令他非常驚喜。
“確定了嗎?”
“我今天去醫院驗過了,是懷孕了。”妻子在電話那頭說,聽聲音似乎並沒有建生那樣開心。建生理解妻子的擔心,自己不在身邊,妻子一定沒了主意。
“不會是別人的吧,我們一直戴著套的。”建生隨口開了一句玩笑。
妻子好像生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你要是覺得不是你的,我明天就把孩子拿掉好了。”
“別呀,我開玩笑的,你不知道我剛才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我明天就回去,這裏的工作提前完成了。”
建生結婚兩年了,婚後妻子同他商議,暫時不要孩子,一是經濟還不太寬裕,二是想趁年輕,多逍遙兩年。建生今年28歲,大學畢業後進入了一家生産發電設備的工廠,現在農村小水電發展較快,工廠的效益不錯,兩年來,夫妻兩人不僅還清了買房的借款,戶頭上也稍有寬裕,建生這時也想過,就是該考慮要孩子的問題了。
這次買發電設備的電站,規模不是很大,設備的安裝也不是那麽麻煩。從安裝到調試,也就半月多點,不像大中型電站,有時得一兩個月。
晚餐招待得比較豐盛,建生開玩笑說,這是最後的晚餐了。電站的董事長批評他說話不吉利,應該是歡迎建生他們常來做技術指導,說錯話罰喝了三杯酒。建生本來酒量不好,三杯下肚,話都說不明白了。
晚餐後,電站派車安排他們到縣裏的賓館住下,晚上還有餘興節目。因董事長要到市裏公幹,再說家也在市裏,晚上就開車回市裏去了。建生等不及要回家,就搭了便車。
“到底是年輕人啊,半個多月憋壞了吧?”40來歲的董事長笑著說。
建生笑笑,沒有回答。而心裏卻在想著家裏溫馨的氣氛了,想著妻子在懷裏的感覺,心裏甜蜜蜜的。
妻子小闵比他小一歲,是個很賢淑的小女人,在電信公司當營業員。兩年前談戀愛的時候,做過一次人流,那時還沒有條件結婚,房子也沒有。後來兩人就一直采取避孕的措施。非安全期內,建生都被要求戴套,直到結婚以後,也仍然采用避孕的方式過性生活。
妻子不算很漂亮,但眼睛是吳倩蓮式的小眼睛,看上去也挺順眼的。結婚後,妻子在愛情的滋潤下,變得豐潤起來,有著大大的胸部和臀部,皮膚白嫩得晶瑩剔透,這令建生十分滿足。即使是坐在車上,回味起懷抱著妻子溫香軟玉的感覺,下面就堅挺了起來。
車在夜裏打著大燈行駛著。從縣裏到市裏,得要兩個小時的時間。建生想要打電話給妻子,告訴妻子他要回家了,但是車子的震動聲太大,聲音聽不清楚,建生就放棄了打電話的想法,心想就悄悄地回去,給妻子一個驚喜。
後面的情節就未免具有太多的相似性了,相似的故事走向,我沒有辦法改寫。就如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可以有多種方式,但是起點是一樣的。
二
到家的時候,建生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晚上11點鍾。建生還是忍不住想給妻子打電話,他擡頭看了看四樓自家的窗戶,客廳燈亮著,臥室燈亮著,心想妻子大約看了什麽好看的電視劇吧,還沒休息。臥室在年前重新布置了一下,牆上刷著橙黃色的牆漆,床上用品換了玫瑰紅的喜玫瑰床上被枕,走進臥室,就能感到一種浪漫溫馨和性信息十分強烈的氣氛,小闵非常喜歡這種氣氛。有一次小闵抱著赤裸的建生說,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也堅決不許那個女人上我們這個床,否則我會殺了你。建生親著小闵說,我哪能背叛你呢,你這麽好,你就是我的一切。小闵哭了,說這張床就是我們結合的證人,就是用生命她也要捍衛這張床的純潔。小闵,我親愛的妻子,你真是可愛極了,此刻你是否孤獨地窩在我們的紅床上,盼著你老公我的歸來呢?我回來了,老婆。
建生還是收起了手機,他要給她驚喜,等著看她張大驚呆的嘴巴,然後不顧一切投入自己懷裏撒嬌的那一刻。建生悄悄地用鑰匙打開房門,妻子還沒睡,妻子睡覺前會打小鎖,那建生得敲門了。
建生剛脫掉鞋子想換拖鞋,沒想到鞋櫃上居然放著一雙男式的皮鞋。建生心裏猛地一緊,都這麽晚了,怎麽家裏還有男人!
建生放輕了動作,靠著牆壁偷偷往客廳看去。房子的結構比較利于建生隱蔽,進門是一小段通道,左邊是餐廳、廚房、洗漱間,右邊是他的書房,再進去就是客廳,客廳右邊是臥室。臥室跟書房隔壁,並共用一個寬敞的陽台。
客廳裏沒有人。但是沙發邊的地闆上,堆著妻子的胸罩、睡衣和男人的衣褲。建生一下就蒙了!奸情!通奸還是強奸?
臥室的門半敞開著,裏面傳來妻子和一個男人的聲音。建生正要沖進去捉奸,卻發現自己沒有那種勇氣。捉奸在床又如何?此事鬧出來,自己在單位和熟人面前還能擡起頭嗎?建生悄無聲息地穿過書房,來到陽台,窗簾遮得並不嚴實,恰恰在窗腳露出一條縫來。
臥室裏赤裸的女人是自己的妻子,男人不認識,但是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紀,比自己高大。妻子在男人的懷裏忸怩著,妻子說:無論如何不能在我丈夫床上做。男人抱著妻子,“我是想讓你舒服一些。”妻子的聲音柔柔的,她說:“我們這樣子,我已經感到非常對不起我丈夫了,你要是上了我老公的床,隻會更加重我的負罪感。”“好吧,我們回到客廳去。”男人一把抱起妻子,出了臥室。
此一刻,建生的心碎了,伴隨著劇烈的心痛。他甯願老婆是被強奸的,事實卻不是這樣,老婆是在偷情,老婆背叛了我!老婆此一刻屬于了別人,但她也許還沒意識到,她已經永遠地失去了我。這個美好溫馨的家庭,從此已不複存在。
書房裏黑黑的,建生開了一條門縫,可以清楚地看清客廳裏的情況。
男人坐在沙發上,含著妻子的乳房。妻子坐在男人身上,抱著男人的臉說:“智林,你答應我好嗎?今天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男人吐出妻子的乳頭,“我們不是很快樂嗎,我不想結束。”
妻子說:“你也要爲我想想啊,我是有老公的女人,我愛我的老公,我愛這個家,你不能毀了我。”
男人無恥地說:“你叫我一聲老公,我就答應你。”
妻子在男人懷裏撒起嬌來,點著男人的鼻尖說:“不叫,我一輩子就隻有一個老公,但不是你。”
男人有些悻然:“別說你老公了,掃興。今晚讓我多搞幾次,以後我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好了。”
妻子居然十分流氓地說:“你還能來幾次呀,今晚就給你一頓豐盛的晚餐,你想怎樣我都隨你。”妻子呻吟著,在男人身上蠕動起來。
奸夫淫婦!這樣淫蕩無恥的女人是我曾經深深愛著疼著的老婆嗎?這個無恥的男人居然還想在這過夜,你給我馬上滾蛋吧!
建生拿出手機,撥了家裏的座機。悅耳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這對偷情男女的“性”緻。妻子想起身接電話,男人說,別理他。妻子說,不行,一定是我老公的電話。男人把妻子抱起來,走到電話機前。妻子說,我接電話的時候,你不要亂動。
妻子用一隻挂在男人脖子上的手,拿起了電話。建生把門緊閉,房子的隔音還是很好的,建生不擔心妻子能聽到自己的聲音。
“老婆,你睡了沒有?”建生壓低聲音,盡量遮掩著自己的憤怒。
“啊,我正要睡了,老公是不是想我了?”
建生聽著老婆親熱的話語,若在平時,一身都會感到被融化了一樣,而在此時,卻感到惡心得幾乎要吐出胃來。
“你在幹什麽,還不睡呀?”建生說。
“我剛看完電視,正要洗澡睡覺了。”
“好,洗幹淨點,我馬上就到家了。”
停了一會,建生猜想妻子可能怔住了,妻子說:“好,我等你啊,我現在洗澡去了。”
建生挂了電話,開了條門縫,隻見男人慌裏慌張地在穿褲子,還沒穿好,就竄出門去。
妻子利索地拿起內褲和睡衣,走了幾步,又折回,從垃圾桶裏拿出一大包衛生紙,走進了洗漱間。
三
建生走出書房,感到一屋子都是這對奸夫淫婦淫蕩的氣息,令他喘不過氣來。他從櫥櫃裏拿出一瓶烈酒,拆開蓋兒,一口氣喝掉半瓶。建生平時是不喝酒的,家裏備著這瓶酒,是爲了待客用的。烈酒辛辣地穿過咽喉,在胃裏呼呼燃燒起來。剛走兩步,建生就吐了,他扶著剛才妻子做愛的那張沙發,把沙發吐得到處是汙穢。
建生搖搖撞撞地走進臥室,這大約是唯一一處稍微幹淨的地方了,他想起妻子以前說的,“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也堅決不許那個女人上我們這個床,否則我會殺了你。”這一刻,他真的想殺人了,但是他不能去殺人。
床上玫瑰色的床被,依然散發著溫馨脈脈的誘惑,在建生看來,那簡直是血,是妻子來經時的汙血,此刻令人作嘔。他一把撤掉了床上血紅色的被子、枕頭、床單,統統扔出了臥室,再看見床頭上挂著的曾經記錄著甜蜜時刻的婚紗照,此刻就像是妓女和嫖客逢場作戲的一個鏡頭。是妓女對婚姻的神聖的嘲笑麽?是紅杏出牆的賤人對命裏注定當王八的老公的嘲笑麽?你混蛋!建生一拳狠狠地砸在照片上小闵的頭上。照片上沒有玻璃,卻也砸出一手的血來。
建生哭了!
小闵洗完澡出來,聞到滿屋的酒氣,一看沙發上吐得一塌糊塗,被子枕頭都扔了出來,心裏有些駭怕,不知家裏來了什麽人。小闵走進臥室一看,老公睡在床上,正痛苦地醉著,一隻手背上盡是還沒有凝固的鮮血。
“老公,你怎麽了啊,弄成這樣?”看見老公流血,小闵心裏隱隱作痛,“今天怎麽喝成這樣啊,老公?”
建生痛苦地哼哼著。小闵打來一盆水,給建生手上的血洗去,又拿來酒精,塗在傷口上。家裏沒有包紮的紗布,小闵剪了自己的一條內褲,給建生包紮好。
小闵又打來水,給建生擦臉,擦腳,脫下老公的衣褲,給老公蓋好被子。還泡了一杯放了蜂蜜的濃茶放在老公的床頭櫃上,這一切都做得十分利索。小闵是個能幹的女人,就連建生的朋友,都沒有不誇小闵能幹的。建生聽了也很得意,“我家沒有小闵,就不是個家,我沒有小闵,就不是一個人了。”把朋友聽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小闵把建生吐在沙發上的汙穢擦洗幹淨後,已經是12點多了。小闵再看看老公,睡著了,表情也平靜不痛苦了,小闵的心才放下來,不然,小闵要叫救護車了。
快天亮時,小闵醒來了一次,因爲建生醉了,燈也一直沒熄。小闵看了一眼老公,老公背對著她,雙肩在抽動,好像在哭泣,便俯下身去看建生的臉,沒想到建生竟是一臉的淚水。“老公,你幹嗎哭啊?”小闵搖著建生的肩膀,建生沒理妻子,小闵想了想,大概還是喝了酒的原因吧,等酒醒了就沒事了。于是又睡了一覺。
早上,小闵買了豆漿和包子,又煎了一個雞蛋,放在桌上。跟往常一樣,小闵親了親還在睡覺的丈夫,叫道:“懶蟲老公,該起床上班啦,吃的在桌上,我上班去了。”
換了工作服的小闵顯得年輕而精神,她的工作就是在營業廳收取話費,或辦理其它電信業務,工作環境好那是沒說的,這樣的環境容易令人保持一種愉快的心情,愉快的女人顯得很有魅力。
下班後,小闵買了一斤大蝦,準備做一頓老公最喜歡吃的口味蝦。回到家裏,一眼看到家裏的沙發不是原來的那張了,老公坐在書房裏發呆,煙缸裏堆滿了黃色的煙咀。小闵親了親老公的頭發,問道:“老公好點了沒有?昨天喝那麽多酒,擔心死我了。”建生仍然在發呆,小闵又問:“老公,你換沙發了?原來那張還是好的啊。”建生說話了,聲音有些冷。“那張沙發臭氣太重,我換了。”“你錢多了是不是,不就是喝醉了吐在上面了,洗洗就好了。”“洗不幹淨的了,那張沙發永遠也洗不幹淨了。”建生說話的聲音就像電視裏的幽靈。小闵心裏想,老公今天怎麽怪怪的啊,不管了,先做飯,吃過了再好好問問。老公一定受了什麽刺激了。
走進廚房,卻又一眼看見洗漱間的門口又放了一個新洗衣機。這下小闵忍不住了,頓時生出一股怒氣。
“老公,你今天發什麽神經,還買個新洗衣機!”
“是的,我買了一個新的。”建生見小闵發火,也不由地接上火來:“我告訴你,以後我們的衣服分開洗,洗衣機也要分開。”
“爲什麽?”小闵心裏倏地生出一種不祥之感,“你,是不是有性病?”
“性病?對,我有性病!”
“你……”小闵幾乎要哭出聲來:“你是不是在外面嫖娼了?”
建生不再理睬妻子,又回複到先前發呆的狀態。
“你說啊,你是不是嫖娼了?你難道要毀掉我們這個家嗎?”
建生轉過頭來,居然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小闵:“妓女就非得有性病麽?你怎麽就肯定這性病不是你傳給我的?”
“你胡說!我哪有什麽性病!”小闵吼出這一句後,心裏也虛了,難道智林有性病?
四
小闵心裏亂了,沒有頭緒了。老公居然不否認在外面嫖娼,這是她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還有——
會是自己有病並傳染給了老公嗎?——天!如果是這樣,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也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東西,在噬咬著小闵紛亂的神經。老公回來以後,跟換了個人似的,做出來的事情簡直不可思議,令人無法理解,甚至于和老公都無法用語言來溝通了……
小闵也不知是怎麽把菜做出來的,不僅沒放辣椒,連鹽也忘了放。端上桌後,又拿回去回鍋。看到小闵六神無主的樣子,建生用奇怪的眼神——這眼神看得小闵心裏發毛——看著小闵:“你心裏很亂是不是?”
小闵看了建生一眼,沒好氣地說:“是的,我生氣,我恨你!”
也許此刻用生氣來掩飾心裏的亂象,是最自然的方式。這頓飯,小闵吃得不知其味。
老公吃完飯,又回到書房裏去發呆。小闵收拾完桌子,也坐在沙發上發呆,電視上放著足球賽,她從來不看足球的,也看不懂。
下午上班前,小闵給智林打了一個電話。智林接了電話小聲說:“等一下。”大約是來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智林說話便放肆起來。
“親愛的,想我了吧。”
“別亂說。我找你有事問你。”
“什麽事?”
“你昨天離開的時候,碰見我老公了嗎?”
“沒有吧,我離開的時候,沒碰見人啊,發生什麽事了?”
“我老公回來,就顯得怪怪的,我吃不準發生了什麽事,想問一下。”
“怎麽怪怪的了?”
“昨晚喝得醉醺醺回家,晚上還哭。今天把家裏的沙發換了,還買了一個新洗衣機,氣死我了。”
“你沒問他爲什麽啊?”
“問了,他說他有性病,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都想殺了他。”
“你老公倒挺坦白的,在外面惹的病吧?”
“我懷疑他嫖娼啊。不跟你說了,我要上班了。”
還有一件事,壓在小闵心裏也很沈重,那就是自己是不是染上了性病——這不僅關系到孩子的安危,也關系到她和智林關系的敗露。智林看上去不是那麽純潔的一個人,她對他不是那麽放心。
她和他第一次做那事,是在兩個月前。那時一個在外地工作的老同學發了財回來省親,要搞一個同學會,讓老同學們在一起聚聚。小闵跟中學的同學來往不多,但也接到了電話。在那次同學會上,她見到智林。
智林是小闵中學的同學,長得英俊高大,情窦初開的小闵其實也暗戀上了智林,但那時智林身邊的女孩子較多,小闵還隻是平凡的一個小女孩,她根本就沒有進入智林的視線。畢業後,就再沒有見到智林。
這次見到智林,已經嫁爲人妻且深深愛著丈夫的小闵還是有些激動,而智林看見小闵時,小闵能感覺智林的眼睛裏閃爍出一道驚奇的電光。在吃飯的時候,從不喝酒的小闵禁不住智林的再三勸酒,而跟智林喝了一杯。後來,老同學們包了一個歌廳,輪流唱歌,小闵歌唱得不好,一直沒有點歌。智林則邀請小闵跳了一曲舞。
小闵以前也跳過舞,而在智林的身邊,有一種不同的感覺,即使還沒怎麽接觸,她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暖暖的熱量,在向外輻射。而當智林將她摟得更緊時,她忽然有一種圓夢的醉意。她感到羞澀,但是沒有力量拒絕。
散場了,智林要了輛的士送小闵回家,在車上,智林握著小闵的手,對于這種暧昧的舉動,小闵默許了,智林于是對司機說了另一個地方,的士把小闵送到了智林的家裏。
智林的老婆因爲坐月子住在娘家,智林于是在自己家裏,盡情享受了小闵的肉體。在出軌的邊緣,小闵內心也曾痛苦地掙紮,對丈夫的熱愛終于沒有抵抗住偷情所帶來的新奇和刺激的誘惑。回到家裏,她對自己的墮落痛苦地哭了一場,爲自己,也爲丈夫。
那一次沒有戴套,如果智林有病,足以傳染給她。
上班的時候,小闵推說肚子不舒服,要去醫院看看。經理是個很好講話的大姐,她知道小闵懷孕了,就對小闵說:去醫院看完就回家,下午不要來了。
她到婦幼保健站做了性病檢查,結果出來,正常,小闵終于舒了一口長氣。但心裏並不見得輕松,雖然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地要求建生對其嫖娼之事作出解釋和悔過,但怎麽處理建生,她還沒有想好。她甚至想過離婚。
在回家的路上,智林打來電話。智林說:“小闵啊,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小闵說:“檢查什麽啊?”智林說:“性病啊,我剛剛到醫院檢查過了,我有啊,我又沒在外面亂搞,還不是你傳給我的。”“我沒病。”小闵有些生氣。智林說,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是爲你好。去檢查一下吧。小闵不耐煩地對智林說:“我剛剛從婦幼保健站檢查出來,我沒病。誰知道你在哪裏得的風流病啊!”小闵沒說再見就挂了機,智林又打了幾次電話,小闵沒接。心想也好,從此一刀兩斷。
五
建生心裏也是千頭萬緒,不得不用筆來理清頭緒。他在紙上列出了一個思考提綱,1、離婚;2、財産分割;3、孩子……他在孩子的後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離婚是肯定了的,下定了這個決心,在他心裏,她就不再是他的妻子,她做什麽,那是她自己的事。——這至少可以麻痹一下自己,讓自己不會那麽痛苦。隻是想到離婚,他還是心痛,感到自己輸掉了整個世界一樣。如果沒有她的背叛,如果上天要給他個選擇:要麽跟小闵去要飯,要麽離開小闵去當神仙,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小闵在一起。做出離婚的決定,那是看到了婚姻盡頭的歸宿,寫著了“絕望”兩個字。
他基本可以確定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了,他和妻子采取避孕措施,兩年來都沒出意外,爲什麽恰恰在妻子有外遇的時候懷上了?就算萬分之一可能是自己的孩子,但想到這孩子在孕育的過程中,仍然有另一個男人的精液侵入過她母親的子宮,總會給人雜種的感覺,自己是很難接受的。這孩子的命運,就交給他的母親去決定吧。
他還是決定跟小闵好合好散,小闵畢竟給過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他願再給她三天的時間,如果她能主動說出來,自己也就不追究她過錯的事實,財産平分。如果她執迷不悟頑固不化,那他也用不著客氣,該怎麽著就怎麽著。她是過錯方,就算她敢于無恥到否認他親眼看到的事實,那個無辜的孩子,總可算鐵證如山了吧。
六
今天妻子回家很早。建生問道:
“今天沒上班麽?”
妻子換著拖鞋說,“我請假了。”
“請假不待在家裏,跟誰有約會?”
“約你個頭!”妻子拿出醫院檢驗結果摔在丈夫身上,“你好好看看,你老婆沒有性病。”
建生草草地看了一下醫院的檢驗單,遞回給妻子。
“你好像很緊張。”
妻子一屁股坐在丈夫身邊,對著丈夫說:“我是有點擔心,因爲我懷了孩子。”
妻子又埋怨丈夫說,你一點也不關心我肚裏的孩子,你不想問一下嗎?
“好吧,”建生說:“那我問一下。這個孩子,是我的吧?”
小闵沒想到丈夫會問這樣的問題,不禁有些惱了!
“你什麽意思啊,這孩子不是你的是誰的?”
建生也不想挑明,這句話讓妻子慢慢想去。便不再說話,眼裏看著電視。
小闵把建生的臉扳過來,讓他看著自己。
“老公,你是不是真的在外面嫖娼了?”
建生側過身來,嚴肅地看著小闵。他是想跟妻子說說諸如背叛這樣的問題。
“如果我在外面嫖娼,或者我在外面有女人,你會怎麽想?”
“那我會很心痛,很受傷。”
“如果一個女人背叛了他的丈夫,那個男人,他也會很心痛,很受傷。”
“我知道……”小闵溫順地靠在丈夫身上,眼淚禁不住奪眶而出。她差點要對丈夫說出“對不起”這句話來,但是她不能說,說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老公,我好怕,我怕你會離開我,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虛僞!”建生在心裏哀嚎。他搞不明白,女人怎麽這麽能裝,昨天還在跟情人偷情,今天還能跟老公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種氣氛,小闵有點受不了,她想如果再呆下去,她一定會崩潰,會說出驚天的秘密來。
她終于把淚收住,對丈夫關切地說:“明天去醫院看看。”
建生不解地看著妻子:“看什麽?”
妻子指指他的褲裆:“看病。”
建生說:“我一沒陽痿,二沒早洩,看什麽病?”
“性病啊。”
建生差點要樂了,昨天隨意說了一句話,妻子當真了。不過,建生覺得沒必要向妻子作什麽辯白。
“老公,隻要你心裏還有我,我還是你的好老婆,知道嗎?我做飯去。”小闵溫情地吻著丈夫的額頭說。
妻子一副原諒了建生的模樣,讓建生感到十分滑稽。
七
終于,建生在晚上說了一句話,在小闵心中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晚上睡覺的時候,小闵洗過澡爬上床來,對老公說:
“老公,你看看我的肚子大了點沒有?”
老婆撩開乳白色的純棉睡裙,一具光潔的身體裸示在建生跟前。老婆裏面什麽也沒穿,豐滿的乳房像兩隻熟睡著的小白兔,似乎一點兒動靜,都會令她活生生地醒來。對于老婆的身體,建生是再熟悉不過,但今天看上去,那幽幽的陰毛覆蓋著的私處,又似乎有著些不欲讓他知道的秘密,居然有些陌生了。
他做了一個欲將妻子乳頭含住的動作,卻在欲將含住的時候突然停住。他像狗一樣,歙動著鼻子在妻子乳頭的地方嗅著,妻子說:“你在聞什麽啊?”
建生說:“我聞到了一股口臭的味道。”
“怎麽會呢?你還沒親過。”
“應該是昨天、前天、前幾天遺留下來的吧,”建生推開妻子說道:“去洗洗吧,我聞著就惡心。”
小闵的臉刷地就白,整個人木偶似的呆著了。
這一夜,小闵幾乎沒睡,一會兒在猜想,是不是因爲在避孕的情況下懷孕而令丈夫多疑?一會兒在猜想丈夫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知道了多少?或者僅僅是聽到了些傳言?一會兒,想著丈夫要跟她離婚,她是不是應該以死來做忏悔?……
早上醒來的時候,枕頭上已是飽浸淚水。
今天上班,小闵的思想無法集中,一位客戶拿出50元錢交40元話費,結果她補了60元給人家。後來打電話追問,對方死不認賬。小闵感到自己快要垮了,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執意要跟自己過意不去。
快下班的時候,小闵接到一個電話,是智林打來的。如果不是小闵魂不守舍,她不會接智林的這個電話。
而智林對小闵紛亂的心情絲毫不知。他興高采烈地告訴了小闵一個好消息。
“今天我去了一醫院檢查,你猜怎麽著?什麽事都沒有。他媽的,那什麽皮膚病醫院黑心,缺德啊!什麽人到那裏去查,都給你整個性病出來,還叫你有苦沒處說,誰敢說呀?……小闵,你在聽嗎?小闵……”
小闵回過神來:“哎,我問你,你到外面亂說了什麽沒有?”
“亂說什麽?沒有,沒有,這樣的事怎好在外面亂說的,我也是有老婆的人,被老婆知道那還了得?你那裏發生什麽事了?”
“我老公好像知道了些什麽,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心裏好亂……”
“別著急,你一定要冷靜,會沒事的。你那裏現在方便嗎?”
“我要回家了。”
“那晚上約個時間,我們把情況分析一下。”
“我們還是不要聯系了,以後也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我是爲你擔心啊,你如果不方便,可以找個方便的地方,我們電話裏說也行。”
八
小闵中斷了跟智林的通話。智林也沒有再打電話過來。
回到家裏,看到了建生寫給自己的一張紙條。
“小闵:因爲電站的設備出了點問題,廠裏要我馬上趕過去,估計得要幾天才能回來。
“有些事情,我還是要跟你說清楚,原想給你一點時間,由你來說,但看來你還是有些困難。我來說吧。
“你跟那個男人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你知道我爲什麽要換那張沙發嗎?因爲你們在上面做過愛。你知道我爲什麽要買個洗衣機嗎?不是我有性病,而是嫌你那沾有男人精液的衣褲髒。至于你爲什麽要背叛我,我也不想知道了,知道了隻會對我的傷害更深。
“我出去的這幾天,你考慮一下我們離婚的事情,在我們離婚之前,我希望你暫時不要跟那個男人來往。相信你還不是一個一點原則都沒有的人。建生”
小闵拿著丈夫的信,呆坐了兩個多小時,然後給丈夫發了一條短信:
“老公,對不起。我同意離婚。”
幾天後,老公回來,兩人都顯得十分冷靜,好像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事情發生。小闵說,晚上我給你做最後一頓飯。
建生沒回來吃晚飯。有幾個單身哥們經常聚在一起,輪流做東,在廠門口的一間小酒店喝啤酒,建生說,今天我做東,哥們好好喝喝。一個比建生還大一歲的老單身拍著建生的肩說:“哈,憶苦思甜了是吧?”建生說:“我還真懷念做單身的那些日子。來,啤酒拿碗喝。”喝過酒,單身哥們也沒有什麽好娛樂的,就打牌賭錢。賭錢這事兒不是建生的愛好,身上200多塊錢半小時就輸掉了。“你們玩啊,我先回了。”幾個哥們玩在興頭上,有人主動借錢給他翻本,老單身說:“行了行了,勸酒勸嫖莫勸賭,待會建生回去要跪搓衣闆了。”
“哈哈哈哈!”建生好久沒這麽開心了,一路上想,做個快樂的單身其實也蠻不錯的。我又要回到單身隊列了!
到家的時候,都10點鍾了。妻子迎出來,幫老公脫了外套,問道:“看樣子玩得挺開心。”
“是啊,跟幾個單身哥們一塊喝酒,仿佛又回到從前了。我很快也要加入單身的行列啦!”
“今天就給你慶祝一下。來!”小闵把丈夫請到餐桌前坐下。桌上放了三個菜,一碗雞肉,一碟清蒸魚,還有一盤建生最愛吃的口味蝦。
“你還沒吃?”建生問道。
“我一直在等你。”小闵給丈夫倒了一杯白酒。建生這才發現妻子做了精心的打扮。頭發是洗過以後,用發帶挽著的,建生以前說過,最喜歡妻子這麽一副剛剛出浴的樣子,很性感。妻子臉上也化過妝,不過這回化得較濃,有點像結婚時化的那種妝,顯得精神而妩媚。並且,小闵今天穿的衣裳,建生以前沒見過,應該都是新買的衣服。建生忍不住打趣了一下。
“搞這麽漂亮,是不是還有約會?”
“是啊,跟你約會。”妻子抿嘴笑了一下,攏了攏額前的劉海,“你老婆還漂亮吧,我是在婚紗店做的妝,化妝師問我是結婚嗎,我說,是離婚。化妝師都樂了。”
小闵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酒瓶裏的紅酒剛剛夠滿高腳酒杯一杯。小闵亮了亮酒瓶說:“這幾天你沒在家,我沒事的時候就喝一點,都快喝完了。我喜歡紅酒的味道,來,爲你單身。”
建生也舉了舉杯,“爲你獲得自由。”說完一仰頭,杯底朝天。
小闵端起酒杯淺淺抿了一口。“來,吃蝦。這是我最用心做的一次,看味道怎麽樣?”
“好吃。”丈夫嘗了一口,由衷地誇道。
“那就多吃一點,以後想吃都吃不到了。”小闵夾了幾隻大的,放入建生的碗裏。建生看見小闵的眼裏閃爍著淚光,心裏也有些難受,便埋頭吃了起來。
小闵一直就看著丈夫,看丈夫吃得挺香,臉上便起了笑容。淚水充滿了眼眶,但小闵還是淺淺地笑著。
“我吃飽了。”建生不敢看小闵流著淚水的笑臉,抓起一張餐紙擦了擦嘴,小闵端起酒杯:
“陪我喝了這杯,好嗎?”
“幹!”建生又喝了一杯。小闵連喝了幾口大的,才將杯裏的紅酒喝幹。
小闵站了起來,有些站立不穩。小闵對忙過來扶她的丈夫說:
“老公,我有點醉了,我想去睡一會,你能不能最後抱我一次,抱我上床?”
建生把妻子抱起來,送到床上。小闵卻緊緊勾住老公的脖子不放,仔細地看了看他臉上的每一個部位,然後笑了,用力拉近丈夫,在丈夫嘴上親了一下。
“老公,我愛你。你去看電視吧,今天應該有你最喜歡的阿根廷和德國的球賽,你就不要管我了。”
“好,你早點睡。”建生幫妻子蓋好被子,看見小闵的眼淚把頭發都流濕了,眼裏也忍不住起了淚花。
電視正在播放阿根廷和德國的球賽。小闵從來都不關心球賽的,沒想到今天也這麽有心,建生不得不承認,他的老婆是一個非常疼自己的妻子,如果不是因爲她紅杏出牆,他是一個多麽幸福的男人啊!
九
然而今天看球賽,建生心裏老有一些不安的感覺,看球賽也看得不能專心。建生想,大約是喝了酒的原因吧。
中場廣告的時候,建生喝了一次水。又想起小闵今天喝得不少酒,便泡了一杯濃茶端進去。
小闵安詳地睡著了,從眼角流到耳邊的淚痕已經幹涸,但頭發上還是濕的。建生忽然有些憐憫小闵,小闵平時從不沾酒,今天居然喝了一大杯,能不醉才怪呢。
建生把茶水輕放在床頭櫃上,看見櫃子上壓著一張紙條,便取出來看。紙條是小闵留給他的。
親愛的老公,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以後你再也聽不到了。這樣的生死離別,雖然充滿了傷感,但我此刻心裏還是比較平靜,跟我內心的痛苦比起來,死或許是解脫的辦法。
我對不起你。但是看在我以死表白的情意上,請你相信我,我愛你,勝過愛我的生命。請你以丈夫的名義安葬我,並將我們的這張床也燒了,我要帶到天國去。
在你的書桌的抽屜裏,有我寫給父母的一封信,麻煩你轉交。也有一封寫給你的,我要說的所有話都在上面。如果你還覺得我該保持最後的一點尊嚴,我請你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公開出來。
永別了,老公。今天你抱了我,我很滿足,謝謝你。
……
小闵被送到了急救室搶救的時候,已經處于深度昏迷的狀態。
小闵的父母急忙忙趕來,小闵的母親一把抓住建生,又是哭有是鬧。
“你做了什麽對不起小闵的事,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啊!你個沒良心的,我們小闵哪點對你不好啊!……”
小闵的父親見這樣鬧得不像話,扯開老婆,把建生拉到過道的一頭說話。
“你們之間發生什麽了?要搞出這麽大的事來。”
建生覺得委屈,就把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告訴了嶽父。
“小闵她,在外面有了男人……”
“唉,”嶽父歎息搖了搖頭,“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現在先要把小闵救過來,你們的事情以後慢慢解決好不好?我知道這樣有點難爲你,也算是救人一命吧。”
“爸,你不要當心,小闵會沒事的。”
嶽父拍了拍建生的肩膀,走回去對小闵的媽說:“小兩口出了點問題,是我們小闵做得不對,你就不要火上澆油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把女兒救過來。”
小闵的母親點點頭,靠著丈夫身上,因過度緊張,下颌還在微微戰抖。
急救室的門開了,小闵被推進觀察室。醫生把建生和嶽父叫到醫生值班室。
“病人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藥,現在暫時脫離了危險,但危險期還沒過去,要觀察治療幾天。你們先去辦住院手續。”
建生辦完住院手續回到病房。小闵戴著吸氧罩,手上打著吊針。藥液一滴一滴地滴進輸液管,像是在記錄著時間的的流逝。
嶽父把建生叫出來。
“你回去休息吧,這裏我們看著就行了。”
“我還是守在這吧,我不放心。”
“我是怕小闵醒來,情緒激動,對小闵不利。你還是回去吧。”
“好吧,那我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建生責怪自己太粗心,其實小闵這天的表現不夠正常,建生也看出來了,就是沒有往嚴重的地方去想。他以爲小闵是想在離婚的時候,想給自己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而已。
小闵的紙條還留在床櫃上。建生又看了一遍,不禁有些辛酸。小闵是愛自己,這點建生絲毫不懷疑,隻是他不明白,小闵的愛爲何這樣善變。在沒有任何征兆說明他們之間出現問題的情況下,她居然能夠移情別戀,在事情暴露之後,又可以像轉換電路似的,把愛又轉到老公身上。有人說女人是一本讀不懂的書,現在他算是有所體會了。
建生打開了書桌的抽屜,裏面果然有兩封信,一封是給她父母的,一封是給自己的,信封上也有淚痕,個別字被淚水化得看不清了。他剛要拆開妻子給他的信,想了想,還是沒有拆開。他非常想知道裏面都寫了些什麽,想知道妻子出軌的原因,想知道他們相愛到什麽程度,但他怕自己看了以後難以保持平靜,而現在小闵不要出事,比什麽都重要。
建生想休息一會,天亮了要去醫院,也許要守護一天。這個時候,嶽父給他來了電話:
你快來吧,小闵快不行了!建生跳起來,就向著醫院跑去。這時街上既沒有車輛,也沒有行人。
十
建生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和護士正從病房出來,醫生對建生說,剛才血壓突然降低,現在穩定住了,但情況還不是很樂觀,要看她的身體素質是否能幫她挺過去。
小闵的母親坐在一邊抹眼淚,而不敢哭出聲來。
建生坐到床前,雙手握住小闵的手,似乎在給她使勁。他心裏說:小闵你要挺過來啊,你怎麽能做這樣的傻事情呢?你要害我一輩子不得安甯嗎?而建生似乎感覺到小闵的手指輕輕地勾了一下,便輕聲喚道:“小闵,你能聽見我說話嗎?如果能聽見,再勾一下手指。”聽到建生的話,小闵的母親一下精神過來:“她動了嗎?她是不是動了?”建生說,可能是錯覺,我感覺她動了一下。小闵的母親便也喚道:“小闵,小闵……”
天亮了,小闵還沒有醒過來。建生讓嶽父母回家去休息,嶽父說,如果小闵醒了,馬上給我打個電話。
建生又坐到小闵跟前,抓住她的手,心裏在說:“小闵,我是建生,你醒過來吧!”電視上演過許多,人在昏迷的時候,還能感受到親人的呼喚,最終能醒過來。他呼喚著,真的,他把她喚醒了!
他先是看到小闵閉著的眼角,慢慢地有淚流出來。建生頓時驚喜萬分,他附到她耳邊輕輕喚道:“小闵,我是建生,你能聽到對不對?”“建生,建生……”小闵叫出聲來,叫得很艱難,猶如夢中遭劫想喊卻喊不出來。建生把小闵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是我,你睜開眼看看。”小闵睜開了眼睛。
“小闵,你終于醒過來了,你怎麽這麽傻呀?”
“對不起,老公,我對不起你……”
“別說了,你要快點好起來,然後跟我回家,好好地做我的老婆,並且,要比以前做得更好才行。”
“嗯。”小闵答應著。
建生把醫生叫了來。醫生做過檢查後對建生說:“應該沒問題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要多安慰她,不要刺激她。”
在建生的安慰和鼓勵下,小闵的身體迅速恢複,第二天就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小闵的父母把小闵和建生先接回自己家,嶽母做了一頓好吃的。席間小闵的父母也沒有什麽話多說,隻是看到她們還如此恩愛,心裏感到欣慰。嶽母第一次往建生的碗裏夾了菜。
吃過飯,小闵跟著建生回家了。小闵的母親對父親說,建生真是個好女婿,我們以後要對他好一些。
“唉!”小闵的父親望著他們的背影,擔心地歎了一口氣:“也許並不那麽樂觀,發生這樣的事情,建生心中的傷痛,不是一下就能彌合的。”
小闵母親的臉,一下就陰了下來。她知道她的丈夫,至今也沒能抹去十年前妻子出軌的陰影……
十一
接下來的日子,畢竟不可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小闵變得沈默寡言,做家務更加勤快。而建生雖然從心裏告訴自己,他已經原諒了小闵,但有一個問題他還是必須要搞清楚的。
那就是那個孩子。
一天,等小闵忙清楚家裏的事,建生對她說:我們談一下吧。
小闵有些緊張地坐在建生身邊,說:“你說吧。”
“那個孩子……”
“老公,孩子是你的,我給你的那封信裏說得很詳細了,你就相信我吧。”
“那封信我沒有看。我覺得我既然原諒你了,以後還得在一起過日子,所以我對你們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
建生起身從書房拿來了小闵寫給建生和父母的信。“這個信我也沒有給你的父母,你自己處理。你給我的這封信,我還沒有拆開過。”建生把封口給小闵看了一下,然後用打火機把信點燃,丟在煙灰缸裏燃燒。小闵也把給父母的信投了進去。
“你怎麽能肯定這個孩子就是我的,而不是他的?”
“好吧,那我從頭說起吧。”
“那應該是兩個月前了,我們一個中學同學從外地回來,發起了一個同學聚會。我也去了,這個你也知道,就那一次。
“在那次同學會上,我遇上了他,他也是我中學的同學……”
建生揮了揮手說:“不要說過程了,你們就是從那個時候好上的?”
“也不是好上……”
“你就是在那天跟他發生了關系?”
“是。……我也不知怎麽會這樣……雖然那天我處在安全期,但我還是要他不要射進去,他後來是在外面射的。過了幾天,我來經了。”
“接著說吧。”
“那天以後,我很後悔,後來他給我打過兩次電話,我沒有接。
“這期間,我們也沒有聯系過。直到幾天前,也就是你從電站回來的前四天,我病了一次,發燒了,我到醫院打吊針,在醫院又碰見了他。他就問我,這麽一個人在這打針,我說我老公出差去了,他就要陪著我聊天,我趕他走,我怕被人說閑話。在我快打完的時候,他又跑來了,他說要送我回家。那時我很虛弱,站起來都感到暈眩,我就讓他把我送回了家。到家後,我趕他走,他說給我做碗面條就走,後來他給我做了一碗面條,叫我吃了早點睡覺,放下面條他就走了。
“第二天,他給我打來電話,問我好點沒有,我說好點了。晚上他買了一束花來,我當時有些感動,後來他抱住我,我拼命掙紮,後來感到全身發軟,沒有了掙紮的力氣。那時我很矛盾,後來想,反正都做過一次了,就隨了他。
“後來的兩天晚上,他都來找我,我沒有拒絕,但是我還是決定要斷絕這種關系。也就是你回來的那天,我對他說,那天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要有聯系了。他也答應了。我和他的情況就是這樣,除了第一次他沒有戴套,後來的幾次我都要求他戴套,我不想身體裏有他的東西,那樣我會感到更對不起你。”
建生的臉色有些發青,他冷笑了一下:“你難道對他就沒有一點感覺嗎?”
“要說沒有感覺,你也不會相信,但那不是愛,我很清楚,那不是愛,我沒有愛過他。”
建生點燃一根煙,小闵看見他拿煙的手在一個勁的發抖。
“老公,我愛的人隻有你一個,我求你了,相信我吧。孩子是你的,其實我的排卵期如果提前或者推後,我們都很可能受孕的,因爲在我們認爲的安全期內,你是不戴套的。”小闵低著頭,一個勁地掉淚。
“好了,別哭了,別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建生站起來,徑直走出門去。
小闵感到很無望,她知道丈夫雖然原諒了她,但要從內心原諒她,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前和老公恩恩愛愛的日子,還會有嗎?
十二
建生出去後,就坐到一個夜宵攤子上喝酒。一個人喝悶酒。
爲什麽一想起妻子那事,心裏就這麽難受?我不是原諒妻子了嗎?還是我根本就沒有原諒她?
建生不知不覺地就喝完了一壺。酒是農家的紅薯酒,喝著不烈,醉了都不知怎麽醉的。建生喝到後面,就覺得酒味淡得跟水一樣,建生就說:老闆,你這酒怎麽喝起來跟喝水一樣啊?是不是給我摻水了?老闆說,哪能呢,你是喝醉了,別喝了。建生說,我要是喝醉了,怎麽說話還說得這麽清楚?老闆說,你說話都快成結巴了。建生說,是不是啊,那我是喝醉了。建生付了錢,就往家走,一路上走得搖搖晃晃,便嘟哝著:“他媽的,還真走不直了 ,老子今天非走直了不可!”便瞄準了行人道上的方塊走,結果還是走不直。
回到家,鑰匙找不到鎖眼,就拍門。小闵開門後扶住搖搖欲到的建生,抱怨道:“老公,你怎麽喝得這麽醉啊?”
“我沒醉,不要你來扶我!”說著就推了小闵一把。人喝醉了,沒有輕和重,也許建生隻是輕輕一推,卻不知力氣已是用得很大了。小闵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上,額頭重重地撞在玻璃茶幾上,撞開了一道口子,頓時血流如注。建生見小闵頭上流出血來,心裏還有幾分明白,也著急起來。
“老婆,你出血了,別動啊,我給你打120。”
小闵起來按住建生:“你先回床上去睡,別給我添亂好吧?我先去醫院看看。”
“我要送你去。”
“你路都走不穩了,還怎麽送我?聽話,好好在家睡覺。”
小闵打的去醫院縫了兩針,回到家裏,卻找不到建生,心裏好不生氣。男人喝醉了,怎麽這麽麻煩啊!
小闵又出去找建生,她估計建生可能會去醫院,幸好在離家不遠的人行道上,找到了睡在地上的建生。
建生看來是摔在地上的,顴骨和鼻梁都擦破了皮,嘴唇也有些腫。小闵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早上同往常一樣,小闵準備好早點叫醒了老公。
“老公懶蟲,該起床上班啦。”
建生看見小闵額上的補丁,依稀還能記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建生把小闵摟在懷裏。
“老婆,對不起,我昨天喝醉了,不是有意的。”
小闵貼在建生懷裏對老公說:“我知道你心裏很痛苦,如果你心裏苦悶,你就拿我出氣吧,你不要去喝酒,喝醉了很讓人擔心。”
“以後,我們都不準提以前的事了,我們要把它忘掉,開始我們的新生活,好不好?”
“嗯。”妻子溫順地點著頭,緊緊地貼在丈夫身上。
日子似乎恢複了平靜。建生仍然像以前那樣,在家裏跟妻子有說有笑,而妻子也能時常把幸福挂在臉上,兩人一同出去的時候,妻子總是挽著建生的手臂,親密得跟新婚夫妻一樣,惹得鄰居都十分羨慕。
但是妻子也有一些變化,被敏感的丈夫感覺到了。妻子的小心翼翼,對丈夫的唯唯諾諾,甚至于妻子在獨處的時候,時常陷入的暫時性發呆,都讓建生感到妻子變成了另一個人,以前的那個快樂、可愛、愛撒嬌的妻子,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而小闵還是能感覺到丈夫對過去事情的在意。雖然丈夫在平時還能掩飾心中的隱痛,但在性生活上,卻表現得十分徹底,不加掩飾。
建生基本不碰小闵的肉體,在性上面表現得毫無興趣。即使有時爲了安撫小闵,也僅僅是摸摸妻子的乳房而已,下面基本不去光顧。有時小闵想盡辦法讓丈夫挺起來,卻在插入不到一分鍾,丈夫基本就軟了。小闵隻得把淚水獨自悄悄地往肚裏吞。她倒不是在乎性生活的不諧,而是在乎丈夫對她的嫌棄。
終于有一天,小闵忍不住對老公說:“如果你一直還在乎那個事,你也出去找個女人吧。以後我們就扯平了,誰也不要嫌棄誰。”
建生沒想到妻子居然提出這樣的建議。他忍住沒笑出來,他說:“你舍得我在外面有女人嗎?”
“舍不得,我舍不得,可是你不能老是這麽嫌棄我呀!”
“你別傻了,別胡思亂想,睡吧。”建生把妻子抱在懷裏,像哄孩子似的哄著她入睡。
建生也做出過努力,想要像以前那樣過生活,可是在性生活時,他的眼前就會浮現出妻子和別人做愛的情景,便會覺得毫無“性”趣。他想,心理這東西,騙別人容易,就是騙不了自己,正因爲騙不了自己,許多努力到頭來都是徒勞一場。……
母親來看望小闵,建生沒有在家。母親看到小闵比以前消瘦了,心中很是辛酸。
“你瘦了啊,小闵,是不是過得不好?”
“還行吧。”
“建生是不是還放不下?”
“嗯。”小闵就掉下淚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男人不知要記恨多少年啊。”母親感歎著,“我給你看過八字,八字先生說,你是離婚的命,媽也不是挑唆你離婚,媽隻是提醒你,如果過得很苦,就趁著年輕,離了吧。”
“媽,我不想離婚。我現在隻想把孩子生下來,把孩子養大,其它什麽我都不願去想。”
“小闵啊,你這是委屈你自己啊,這樣過日子,會很苦的。”母親說著,也跟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