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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瓣的紫丁香》作者:京城笑笑生

《五瓣的紫丁香》
  
作者:京城笑笑生

(引子)

  我是在北京南城的一所中學上的高中。我們的校園很小,運動場的跑道隻有兩百米,可是我們有幾叢茁壯的丁香樹,據說是建校時種下的。每年的春天,丁香悄然怒放,沁人心脾的幽香便彌漫了整個校園。丁香花很小也很普通,沒有梅花的孤傲冷豔,也沒有荷花的婀娜高雅,更比不上牡丹的雍容華貴。小小的丁香通常是四片花瓣,有時也會是五瓣,不過極難找到,如同幸福的人生。據說找到了五瓣的丁香,就找到了幸福的生活。我們學校的丁香大多是白色或粉紅色的,也有紫色的,不過隻有一株。不同的顏色各司其職,五瓣紫丁香,得到它就得到了美滿的婚姻和愛情。於是,在午間休息的時候,女生們便三三兩兩徜徉在花叢中,找尋她們的幸福和夢想。
  我永遠不會忘記,高三那年五月的一天中午,天氣非常晴朗,和暖的南風拂過樹梢,令人慵懶欲睡。我從水房打開水回來,遠遠看見燦爛的丁香叢中立著一個女生,淡粉色的上衣,白色的紗裙,白色的運動短襪和白色的網球鞋。我走近之後才認出來,是同年級另一個班的班花袁靜嫻同學。她不僅容貌清純,而且性格溫和,講話柔聲細氣,所以成為很多男生暗戀的對象,當然也包括我。袁靜嫻微彎著腰,在那一叢紫丁香�找尋著,白皙紅潤的麵龐已經滲出汗珠,看上去有些焦急的樣子。我停下來問:「怎麼就你一個人?」
  姑娘直起身,轉頭對我說:「她們都找到了,就我找不到,都好幾個中午了,要是還找不到,真怕高考落榜呢。」
  我那時不太會說話, 脫口就說: 「不是說白顏色管高考,紫顏色管找對象嗎?」
  姑娘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低下頭,雙手忸捏地擺弄起裙帶來。我也覺得很別扭,就轉過頭,假裝看花。這一看不要緊,正好看見一朵五瓣的紫丁香。
  我小心翼翼地摘下來,鼓起勇氣送到姑娘的麵前:「送給你!」
  袁靜嫻�起頭,吃驚地說:「你怎麼這麼容易?真的是給我的?謝謝!」
  姑娘雙手捧著小花跑開了。我的眼睛一直跟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教學樓的拐角處。我戀戀不舍地收回眼神,再次轉向花叢,卻再也找不到五瓣的紫丁香了。後來我又找過很多次,直到畢業離校,再也沒能找到一朵五瓣的紫丁香。
  從那以後,我經常夢見自己在尋找五瓣的紫丁香,可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最終在大汗淋漓中驚醒。

(一)

    這一年秋天,我進了本地的一所工科大學。袁靜嫻沒有考好,本來想當醫生,卻隻考取了高級護理專業。據說是因為早戀分了心,和他們班的團支部書記。那團支書倒是沒分心,去了北大學國際金融什麼的。大學生涯本來應該是無比浪漫的,可我們學校女生實在太少,而且這學工科的女生,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實話說都相對差一些。我比較懶,不願意走出校門吃外食,隻好讀書打發時間。我們圖書館有一間小閱覽室,架子上是本校各專業最常用參考書,我無論什麼內容按順序拿來就看,四年下來居然從頭到尾全讀了一遍。

  我的另一種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自學外語,德語法語西班牙語除了日語逮到什麼學什麼。圖書館語音教室的管理員都認識我,因為我總去借磁帶,通常是這樣的:請問有德語入門嗎?什麼?借出去了,那法語入門呢?西班牙語也行!這樣的四年大學使我日後的應變能力比較強,很容易就能進入新的課題或另一個專業方向。後來我就畢業了,托關係進了一家事業單位。去了之後才知道根本無事可做,而且沒有福利房可分,於是我不得不再找出路。那年月氣氛比較沈悶,出國還得要僑眷證明,出國這條路對我是堵死了。

  半年以後,我考了外企服務中心,把檔案扔給人才交流中心,就去外企做事了。雖然沒有福利房,可工資高出許多,人也風光一些。外企和國企最大的區別是:辦公場所幹淨,人穿得整潔,特別是女職員,冬天也是西裝套裙,絲襪加高跟皮鞋。我對白領製服的特殊癖好就是在那段時間形成的。我在外企做的唯一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就是初戀。

  我的女朋友林薇是同一部門的經理助理,那會兒女秘書的名聲已經不行了,所以都改稱辦公室助理。我是春節後去新公司的。上班第一天,人力資源部的人領著我熟悉環境。推開一間辦公室,一個短發的女孩兒背對門正忙碌著。白色的長袖襯衫,藍色的西裝背心,藍色的製服套裙,肉色的長絲襪,黑色的高跟皮鞋,標準的文秘裝束。聽到聲響,女孩兒轉過頭,對我嫣然一笑。冬日的陽光透過窗子,映照著她青春的臉龐,我隻覺一陣心慌意亂。

  林薇不是城�的,比我小一歲,是大專生,和我的求職經曆差不多。她畢業後在大興的一所小學�教英語,學校條件差,冬天還要生火爐取暖。寒假時她經人介紹在公司�做零時工,後來就留下來了,比我早不了幾天。那年月大學還沒有擴招,我出身名牌大學,又是市區戶口,在女孩子眼�還有一定的價值,很快我和林薇就走到了一起。林薇沒有袁靜嫻漂亮,但是她們兩人的聲音很相似,都很溫柔好聽。摟著一個漂亮的白領麗人,走在春寒料峭的建國門外大街,回頭率還是相當高的,我感到非常虛榮。我那時非常單純,戀愛僅限於牽手和接吻。我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林薇住在她姐姐家,我們想做點別的什麼也沒有條件。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就這樣,我們走過了春天,又走過了夏天。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走下去,然而,我錯了。

  我和林薇公開關係不久,就有同事委婉地提醒我,說林薇是一個「不斷要求進步」的女孩子。我當時完全沒有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北京的春天很短,楊花落盡,蟬兒就唱起歌來,告訴大家夏天到了。等蟬兒唱累了,秋風就開始給西山染上一層紅色。國慶節前的一天傍晚,我下班後留在了公司,準備直接去火車站,坐夜車去上海出差。臨出門忽然想起來,有一份報告忘記交給老板。我回去取了文件,見經理辦公室還亮著燈,敲了敲就直接推開了門。我頓時目瞪口呆:老板正摟著我的女朋友上下其手,而林薇衣衫不整,毫無反抗,似乎還很陶醉的樣子。我們三人都很不知所措,最終我強忍怒火摔門而去。我還是按原計劃去出了上海。

  在出差的一個多星期�,我仔仔細細考慮了很多。林薇和老板之間關係不一般,其實有很多蛛絲馬跡,比如她一個大專生能夠留下來,據說就是老板去特別爭取來了。他們的關係恐怕大家全都一清二楚,除了我。我並不憤怒林薇和老板如何如何,畢竟我們沒有結婚也沒有訂婚,大家都有權力選擇。我惱火的是我居然一點察覺都沒有,我居然被欺騙了那麼久。

  (老板正在對林薇上下其手,而她毫無反抗,似乎還很陶醉的樣子。

  從上海回來,我沒有去質問林薇,她也沒有來向我解釋什麼。我們在樓道�碰麵,仍然點點頭打招呼,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我開始留意外資企業的性騷擾問題,結論是:港台日資企業比美資歐資企業普遍,非技術部門比技術部門普遍,已婚的女職員比未婚的女職員普遍,女職員主動和半主動的比被逼無奈的普遍。至於這些白領女人坦然接受性騷擾的原因很簡單:升職,加薪,出國培訓,甚至隨便一個空頭許諾。已婚婦女幹起那事兒沒有痕跡,所以更加無所顧忌。

  我供職的這個部門比較極端,經過觀察了解和道聽途說,我認為我們部的七個女白領都和老板有一腿。特別是新提拔的那個副經理,三十出頭,我們都叫她琴姐,每天都穿戴得整整齊齊,發髻梳理得一絲不苟,講起話來和顏悅色,看起來絕對是個正經女人,竟然被人在老板辦公室�撞見過兩次。小道消息傳得繪聲繪色,說是被撞見時她叉著腿躺在地板上,第一次是現在進行時,第二次是現在完成時。更要命的是,據說那個女人和副總經理也說不清。假如那天我晚半個小時闖進經理辦公室,那麼林薇是進行時呢,還是完成時呢?林薇愛幹淨,不會躺在地板上,那麼她應該是趴在桌子上?想象力真是可怕,它徹底斷絕了我原諒林薇的可能性。

  (那女人叉著腿躺在地板上,是現在完成時。

  我的初戀就這樣結束了。

  北京的冬天說來就來。這一年雨雪特別少,整個城市又髒又冷,讓人很不舒服。聖誕節快到了,公司�照例開晚會慶祝。按照西方人的慣例,家屬們都被邀請了。我見到了我們部琴姐的丈夫,還聊了幾句。那是一個本分的居家男人,一輕總公司下屬單位搞技術的。我猜想他對妻子的工作性質不甚了解,因為他居然興致勃勃,對我大談特談一家兩製的好處:他在國企等福利分房和報銷藥費,他的妻子在外企掙錢,過兩年他們的孩子就可以進實驗小學。我嘴上敷衍地恭維著他,心�無限悲涼:可憐的男人,哪�知道自己妻子的工作,竟然還包括寬衣解帶,把寶貴的貞操和美妙的肉體,奉獻給好色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從那時起,我對所謂的職業白領女人充滿懷疑,對西方和西方男人更是刻骨銘心地仇恨。

  過了年,我就開始找別的出路,因為我的老板不斷地找我的麻煩。天無絕人之路,留在大學�的同學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國家教委修改了大學生強製服務製度,無論華僑與否,隻要退賠培養費,本科一年兩千五,就可以辦護照出國。於是我開始準備托福和GRE,給美國,加拿大,德國,法國和其它狗屁小國的學校寫申請信。我的托福和GRE一塌糊塗,我哪�考得過學校�的專職考生!也許是上輩子積德,五月份春暖花開的季節,我竟然拿到了丹麥奧胡斯大學的全獎。

  漫卷詩書喜欲狂!我趕緊去王府井外文書店買了一幅歐洲地圖,查找這個奧胡斯到底在哪兒,然後辭職,交培養費,加急辦護照,其過程就不詳述了,基本上和妓女贖身差不多。

  在我離開公司之前,林薇找過我一次。我們在樓下咖啡廳�枯坐了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林薇開口說,她並不象我想的那樣,那天我看到的,就是她和老板的全部。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沒有和老板上過床,如果我不介意,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林薇和老板的關係到底達到了何種程度,對我已經不重要了。關鍵在於,我不再信任她。男女之間一旦失去了信任,其它的一切都無從談起。

  八月底,我踏上了新的征途。

(二)

  奧胡斯是一個小國家的小城市,大學�的教職員工,學生及學生家屬,恐怕占去了市區人口的一半。校園�種了很多鮮花,在短暫的春天和夏天,這些鮮花競相開放,爭妍鬥豔,引來數不清的蜂蝶。我仔細找過,沒有丁香。在校園�,人們每天都看到一個男生,上午十點吊兒郎當地走進放射線所,下午五點左右晃晃蕩蕩地踱出來。奇怪的是,這個男生晚上八點鍾又回到實驗室,直到淩晨兩三點才離去。這個男生就是我。

  奧胡斯是一個做學問的好地方,別說娛樂,就是想打工,都找不到地方,隻好泡在實驗室�。大學�中國人很少,女生更少。自己考出來的女生,大多是歪瓜裂棗。偶爾看見一兩個像點樣子的國女,一打聽,還是帶出來的家屬。物以稀為貴,即便是歪瓜裂棗,國女們還是很自以為是。她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盼望著外嫁好留在當地,傍老頭的傍老頭,傍殘疾人的傍殘疾人。中國人的臉都被她們丟盡了。

  我沒有買電腦,用辦公室的,上網還快。我上網主要是看色情的東西,晚上比較方便,順便做實驗。我的課題是用倫琴射線和高分辨電鏡研究生物切片,晚上設備穩定,振動也小,比較容易出活兒。就這樣每天上網搞得欲火中燒,又無處可泄,隻好手淫。日複一日,我漸漸地產生了恐懼:會不會手淫過度?會不會陽萎?會不會早瀉?我決定戒掉這個毛病,可是談何容易!我戒了又犯,犯了又戒,搞得身心俱疲。大家看我很疲憊,以為是過度勤奮,紛紛誇獎,說我品學兼優。我的導師常常勸我:年輕人,你需要休息!我每次都謙虛地說:我們中國人,隻熱愛工作!心�暗暗地罵:我是沒別的可做,我需要女人!不過,我也有點害怕起來,還聽說接觸放射線會不育,於是我開始鍛煉身體,隻要不下雪就長跑,下雪的話就去健身房,時間久了竟然也成了習慣。

  奧胡斯大學�美女如雲,北歐女孩兒身材高挑,淡金黃色的頭發,雪白的皮膚,蔚藍色的眼睛。問題是,北歐人比較害羞,不愛講話,搭起訕來很困難。我住的學生公寓,一個套間兩間臥房,共用衛生間和小客廳。第二年的暑假,我的舍友回家,把他的房間轉租了出去。住進來的是一個美國來的女孩兒,說是暑期交換生,其實就是來玩兒的。那女孩兒個子不高,活潑可愛,自來熟,話很多。

  我不由得來了精神,陪她在城�玩兒了一天,還請她吃了中午飯,花了二百多克朗。晚上回來睡覺,我發現她的房門虛掩著,留了一條縫。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一種暗示?一種邀請?我輾轉反側了一夜,沒能鼓足勇氣。

  第二天晚上,我也把房門留了一條縫,躺在床上等著,還專門換了一條新內褲。十二點多的時候,有了動靜,那女孩兒出來上廁所。她握住了我的門把,好,有戲!他媽的,她替我把門關上了!

  兩年過去了,我因為工作出色,被派到歐洲高能加速器中心一年。

(三)

  歐洲高能加速器中心在法國南部格烈諾布勒郊區,最近的大城市是�昂。格烈諾布勒是一個漂亮的城市,一條小河繞城蜿蜒而過。河對岸是一座不高的小山,山頂有一座古堡,叫巴士底堡。晴朗的日子,從城�就可以看到歐洲最高的勃朗峰。

  我是五月底到的格烈諾布勒,正好格烈諾布勒大學放暑假,我就在大學的學生公寓住了三個月。公寓門口的布告欄有很多租房廣告,比起北歐,法國人相對來說窮一些,房子也老舊得多。我找了好幾個地方都不太滿意,不是太偏僻就是太髒亂。最後,在大學旁邊輕軌線附近找到一家,我看著還湊合。那也是一幢很老的兩層小樓,不過非常幹淨整潔,房前種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可惜沒有丁香。

  男女主人加兩個孩子,孩子進了寄宿學校,於是便租出兩間房貼補家用。我在丹麥養成了一點潔癖,看著房子幹淨,我就搬過去住下了。其實,就在女主人給我開門的一瞬間,我站在門口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這幢小樓一共兩層加地下室。樓上三間房,我沒有上去,主人一家住著。樓下廚房客廳,還有兩間小房,我住一間,另一間是研究拉丁文的學生,名叫瑪格麗特,瑞典馬爾默人,烏普薩拉大學來的。房東一家姓德朗內,從姓氏上看祖上發達過。男主人皮埃爾,恐怕有五十多,頭發都快禿光了。女主人讓娜,卻年輕得多,三十而已,說不上特別漂亮,但是非常優雅,非常富於魅力。法國人不太喜歡直接叫名字,一般以先生夫人小姐相稱。一女一兒,一個上中學,一個上小學,都是寄宿學校,周末才回家。女兒名叫索菲,文靜一些,像媽媽。兒子路易,很調皮,有時會被學校請家長,不知他爸爸小時候是不是這樣。

  德朗內先生在一家貿易公司做事,常常早出晚歸,還經常出差,一走就是一兩個星期。德朗內夫人是家庭主婦,娘家是巴黎人,她很少出門,主要工作是打掃衛生,整理後院和做飯洗衣。不做家務的時候,她就坐在客廳�讀小說或彈鋼琴。瑪格麗特可能比我小兩歲,金發白膚,非常漂亮,可是害羞,講話聲音很小。

  我發現她雖然是學語言的,可是無論英語還是法語,都是隻能讀寫不能聽說。我們倆最終找到的交流方式是:她說瑞典語,我講丹麥語。這兩種語言本來差別就不大,馬爾默口音和哥本哈根口音更是接近。我總想問她,學拉丁文有什麼現實意義?就業前景如何?但最終也沒好意思開口。

  我在高能加速器中心非常清閑。所謂的高能加速器就是一個大圓盤,基本粒子和不那麼基本的粒子一直在�麵轉。每隔一段圓弧就有一個開口,把高能粒子沿切線引出來供實驗用。高能粒子實驗五花八門,有很基礎尖端的,我完全不懂,也有比較實際的,比如晶體取向分析,材料沈澱強化,以及缺陷探測。實驗是一個月甚至幾個月前就定好的,由實驗員去操作,訪問學者基本上不讓動什麼東西。

  我上班的主要工作是閱讀其他人的實驗報告,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其本人請教。

  中心�的人以及訪問學者都是有些水平的,我學到了許多學校�學不到的東西。

  有時我懶得去上班,就去格烈諾布勒大學圖書館,看人民日報海外版和中央日報海外版。我仍然堅持鍛煉,這�的氣候很利於長跑。就這樣,我愉快而清閑地生活著,唯一的不方便是:我在家隻能吃冷餐。德朗內一家以及瑪格麗特都愛幹淨,我不好意思起鍋爆油煙。實在熬不住了,就去市中心的一家中餐館,其實是越南人或柬埔寨人開的,味道極其辛辣。

  一個星期天的下午,秋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照進客廳。我和瑪格麗特百無聊賴,半躺在沙發上討論,為什麼歐洲通用拉丁字母,而不是希臘字母。這時,樓梯響起來,我們趕緊起身坐端正。德朗內夫人領著上中學的索菲下來了,手�還拿著作業本。德朗內夫人和我們打招呼:「先生小姐下午好!抱歉打攪您們了。」

  我們忙不疊地回答:「下午好,夫人!我們正閑著呢,沒什麼事。」

  德朗內夫人把作業本打開,遞給瑪格麗特:「請您看看,這道數學題怎麼做?」

  瑪格麗特看著作業本,臉紅起來,低聲說:「我,我不知道。」

  然後把本子傳給我。我一看,原來是一道四則運算,麻煩的是既有真分數,又有代分數,還有小數。我�起頭說:「夫人,確實比較難,請允許我試著講一講。」

  心中暗道:三個文科妞兒,一個比一個笨!在之後的一個半小時內,我費盡心機地講解如何把代分數轉換成假分數,又如何把小數也轉換成分數,最後,如何尋找最小公分母。

  小姑娘終於明白了,瑪格麗特也隨後開竅了,德朗內夫人訕訕地說:「我去給您們準備咖啡和餅幹。」

  然後就離開我們進了廚房。我以為解脫了,可小姑娘還是站在那�,很不好意思地問:「博士先生,我,我樓上還有積攢下來的一堆難題,我的自然課也不好。」

  我趕緊糾正她:「別,我還不是博士。您去把您的題目和課本都拿下來,好嗎?我今天講不完下周繼續講。」

  從此,我的周末不再無聊,我多了一項任務:輔導孩子們的數學和自然課。

  我經常把孩子們帶到格烈諾布勒大學,參觀我認識的中國同學工作的實驗室,孩子們很高興,德朗內夫人也很高興。有多少具體成效不說,至少孩子們學習的興趣提高了很多。人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找點事做,一來可以借機親近德朗內夫人,二來可以練習如何帶學生。作為回報,德朗內夫人經常讓我和他們一起吃飯,還教我如何講標準的巴黎法語。這樣,我和德朗內一家越來越熟,和瑪格麗特反而疏遠了一些。晚上的時候我仍然會手淫,有時幻想著瑪格麗特,有時幻想著德朗內夫人。我上班越來越晚,回家越來越早,為的是多一些時間看到德朗內夫人。

  德朗內夫人常常是一身合體的裙裝,配著長絲襪和皮鞋,平跟,中跟或高跟。她的衣服多半都不是新的,但非常合身,有些顯然是自己改動過。相比之下,瑪格麗特就隨便多了,也不太知道該怎麼穿,衣服鞋襪經常搭配得很糟糕。我最喜歡德朗內夫人讀小說時的側影和彈鋼琴時的背影,那麼優雅,那麼充滿風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著,我手淫時幻想瑪格麗特的次數越來越少,幻想德朗內夫人的次數越來越多。

(四)

  冬日的一天早晨,外麵陰沈沈地刮著北風。我坐在廚房�,一麵吃著牛角麵包,一麵猶豫著要不要去上班。德朗內先生陰沈著臉提著行李箱下來了。我�頭問:「您早!又要去出差?還是去米蘭麼?」

  「您早!又是去米蘭,該死的意大利佬,總挑我們的毛病。」

  德朗內先生放下行李箱,一邊倒咖啡一邊抱怨:「我早晚會被他們弄死!」

  我知道德朗內先生活得很辛苦,但從沒見過他如此消極,連忙安慰他說:「您看,誰都不容易。您的夫人那麼年輕漂亮,您又是兒女雙全,我做夢都羨慕您呢!」

  德朗內先生稍微高興了一點,呷了口咖啡說:「是啊,我都是為了讓娜和孩子們,要不然,我早就出去當吟遊詩人了。」

  這時,樓梯一陣響,德朗內夫人也下樓了,手�提著她丈夫的公文包,問:「您們在談什麼?這麼熱鬧?」

  德朗內先生放下杯子,吻了一下妻子的臉頰,接過包,一麵往外走一麵說:「小夥子說,他也想娶像你一樣的漂亮妻子,生一堆孩子,然後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掙錢。」

  德朗內夫人高興地笑起來:「真是個聰明的好小夥子!」

  我忽然發覺,德朗內先生忘記了他的行李箱,趕忙提起來追出去。

  德朗內先生接過箱子,小聲說:「年輕人,不要犯傻,千萬別結婚!」

  回到屋子�,德朗內夫人正在煎蛋,她沒有回頭,隻是問我:「瑪格麗特怎麼還不出來?叫她一起來吃早餐!」

  我坐下來說:「我們都吃過了,瑞典人不怕冷,早就去學校了。」

  「您真的不再吃一點了嗎?」

  「真的不了,謝謝您,夫人!」

  德朗內夫人關掉煤氣,端著盤子坐下來說:「天太冷了,您晚點兒去上班吧,陪我說會兒話。」

  「那太好了!」

  我由衷地感謝她:「我正找理由在家賴一天呢!」

  德朗內夫人笑笑,問:「您剛才真的說想娶像我這樣的女人?」

  「當然。我們中文�安居樂業的安字,就是房子下麵一個好女人。」

  「是嗎?」

  德朗內夫人很感興趣:「那您說,瑪格麗特和我,誰更符合您們那個安居樂業的標準?」

  「當然是您啦!」

  我把椅子往前拉了拉:「瑪格麗特雖然是個漂亮的女孩兒,可她太土氣了!您看她那一件外套,從秋天穿到了冬天!我們中國有一句老話:一代土媳婦,三代土子孫啊!」

  我一麵胡說著,一麵默默地向那個純樸的瑞典女孩兒道歉。德朗內夫人卻頻頻點頭稱是,示意我繼續下去。我於是進一步發揮:「夫人,請原諒我的直率。瑞典人,農民啊!當初要不是波拿道特元帥去給他們當國王,現在他們說不準還在吃生熊肉呢!」

  德朗內夫人放下刀叉,認真地說:「書上總說希臘羅馬是歐洲文明的樣板,其實不然,是我們法蘭西,教會了那些鄉下人怎麼穿衣,怎麼烹飪,怎麼釀酒,怎麼用香水。」

  「您說得太對了。」

  我附和著頭腦簡單的女人:「就說都是講法語的吧,還是不一樣。我們實驗室�那些瑞士人,講出來的怪聲怪氣簡直沒法和夫人您比。」

  「那當然,我們家從路易十四時就住在巴黎,以後你就照著我的發音。」

  我見德朗內夫人心情很好,禁不住問了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夫人,請原諒我的好奇。夫人您,一看就是巴黎大戶人家的小姐,怎麼會嫁到南方來?」

  德朗內夫人倒是很直率:「我知道,您真正想問的是:我怎麼會嫁給一個鄉下老男人?其實,皮埃爾也是巴黎人,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是巴黎高師的講師,古典文學院的。那年我才十七歲。我們中學組織去高師參觀,是皮埃爾接待的,他那時已經四十了,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我們班的女生都被他迷住了。」

  德朗內夫人慢慢地講著,好像是在敘述別人的事情。「最後,我贏了!我是說,我懷孕了。我不想打掉孩子,我們就在小教堂�結了婚,我們家氣壞了,把我趕了出去。我們家光保姆就有兩個,可一分錢嫁妝也沒給我。皮埃爾當講師哪�養得活一家三口,就辭掉教職來這�鄉下做銷售。開始時他不服氣,後來我們又有了第二個孩子,慢慢地大家都習慣了,就這麼簡單。」

  德朗內夫人語氣非常平靜,可我的心�卻波濤洶湧。我想到了祝英台,想到了崔鶯鶯,又想到了那些外企高知白領女性。林薇她們會怎麼看待德朗內夫人?

  她們肯定會嗤之以鼻,把她當作是一個傻子。德朗內夫人確實很傻,為了愛情,她離開了富裕的娘家,十餘年如一日相夫教子,甘願清貧,甚至需要出租房間貼補家用。我不禁問自己:林薇做得到嗎?琴姐做得到嗎?當今中國的開放城市�,還有幾個女人能做得到?

  聖誕節臨近,瑪格麗特回馬爾默看父母了,我也決定回奧胡斯和導師討論工作。德朗內一家邀請我一起過節,我覺得人家團圓的日子,攙和進一個外人不太合適,就謝絕了。在哥本哈根轉機的時候,我在機場的奢侈品店�閑逛,看到一個非常漂亮的胸針,是心和箭的圖案,銀質的還鑲了碎鑽石。我不知為什麼,想都沒想就買了下來,三千多克朗。新年之後,我到哥本哈根坐火車輾轉回到格烈諾布勒,為的是方便給德朗內一家帶一些丹麥奶酪作禮物。德朗內夫人當然很高興。

  瑪格麗特繼續不聲不響,我繼續偷看德朗內夫人讀書彈琴,德朗內先生繼續早出晚歸,德朗內夫人繼續相夫教子。

(五)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聖瓦倫丁節,也就是情人節。晚上我回家晚了,瑪格麗特正在客廳�看電視,德朗內夫人在廚房洗碗。我脫掉外衣掛好,從懷�掏出一包巧克力,遞給瑪格麗特:「瑪格麗特,聖瓦倫丁節快樂!」

  瑪格麗特非常高興,站起來吻了我的臉頰:「謝謝,也祝你聖瓦倫丁節快樂!」

  德朗內夫人從廚房探出來望了望,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和我打招呼。我便回自己的房間了。

  很晚的時候,瑪格麗特已經睡了。我聽見德朗內夫人下樓到廚房去,趕緊開門出來,隻見她正在倒牛奶,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睡袍。德朗內夫人看見了我,沒有講話。我走過去靠近她,捧出那個裝著胸針的小盒子,低聲說:「夫人,聖瓦倫丁節快樂!」

  德朗內夫人有些吃驚,接過去打開來,眼睛一亮,左右望了望,低聲說:「謝謝,節日快樂!我明天和您說話。」

  然後關上盒子,裝進睡袍的口袋,上樓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有意起得很晚,等德朗內先生和瑪格麗特出門之後,才進到廚房�。德朗內夫人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等我吃完,她收好餐具,坐回來,看著我。「謝謝你的禮物,我很高興收下那枚胸針,它真是太漂亮了。」

  德朗內夫人終於開口了:「不過,我想說的是,這樣的禮物,你應該送給年輕的女孩子,比如瑪格麗特。」

  「可是,夫人,您很年輕啊!我能推算出您的年齡,您比我大不了幾歲。」

  「你說的沒有錯, 可我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不值得你送這樣貴重的禮物。」

  德朗內夫人喃喃地說著。

  我注意到,她今天用的是「你」而不是「您」,這在正規法語中是不常見的。

  我猶豫是不是也應該換稱謂,可想想又覺得不習慣。「夫人,我知道您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我就是覺得您是最有魅力的女人。我講的是實話,不是恭維。」

  德朗內夫人顯然很高興,受用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換了個話題:「你有沒有嚐試著約會別的女人?或者說,你有沒有戀愛過?」

  「夫人,不瞞您說,有過,不過很丟臉。」

  出國以來,我從來不和外人提林薇的事,我也盡可能不去想這件事,可德朗內夫人不是外人。「我二十二歲的時候,在一家通訊公司做事。我喜歡一個同事,她是個很迷人的小女孩。她也喜歡我。我以為,我們早晚會結婚,可是,我發現她瞞著我和別人還有瓜葛,是一個有錢有權的已婚老男人。」

  「唔,這個,太不幸了,你可不可以講詳細一些?比如說,她知道不知道那個男人已經成家了?」

  南方的春天來得早,太陽升起來了,暖洋洋地照進窗子,灑在德朗內夫人和我的身上。我講述了我和林薇的前因後果,其他白領女同事們的所做所為,還有我的困惑,羞恥和無能為力。德朗內夫人專注地聽著,一直沒有插話。我講完之後,過了很久,她才緩緩地說:「這樣的女人,我們法國也有很多,不過,我們在三十歲以前,一般還是相信愛情的。」

  又是一陣沈默。牆上的老式掛鍾,滴答滴答地響著。「夫人,我們談點兒別的吧!」

  我不想弄得太壓抑,便換了個輕鬆的話題:「瑪格麗特和我都說,您當姑娘的時候一定比現在還要迷人,否則德朗內先生也不會扔掉事業帶著您離開巴黎。您,有沒有過去的相片什麼的?」

  「當然,皮埃爾那時有一架萊卡,給我照了很多很多相片,就為了報答這些,我給他洗衣做飯養育孩子。」

  德朗內夫人是個很容易高興起來的女人,她站起身,拉住我便往樓上走。「跟我來,都在我臥室的梳妝台抽屜�。」

  我從來沒有到樓上來過,更別說是進德朗內夫人的臥室了。樓上恐怕隻有樓下一半的麵積。德朗內夫人的臥室不大,看起來家俱也很舊了。一張老式的銅床,靠牆擺在正中。床的一邊是兩扇木窗,兩層窗簾半卷著,一層深黃的絨布,一層透明的薄紗,另一邊則是梳妝台,梳妝鏡�,暗紅色厚厚的床罩,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臥室連通著衛生間,門虛掩著,隱約露出舊白瓷浴缸的一角。

  德朗內夫人坐在床尾的長皮凳子上,示意我坐在她的旁邊,然後展開一本很厚的舊相冊,一張一張照片地解釋,何時,何地,何種心情,何種氛圍。我不得不承認,德朗內夫人年輕的時候非常漂亮,比她的女兒要美麗清純得多。有些照片是室內的,讓我麵紅心跳,因為照片上的姑娘幾乎是裸身的。德朗內夫人卻沒有什麼不自然,也許這就是文化上的差異吧。德朗內夫人聲音在我耳畔飄動,我已經無法集中精力。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氣,讓我心馳神蕩,我情不自禁地扭過頭,看著德朗內夫人優美的側影。德朗內夫人意識到了什麼,停下來,身體微微挪開了一點。我伸手挽住女人,湊到她的耳邊喃喃地說:「讓娜,你真的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德朗內夫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後就輕輕靠在了我的肩上,繼續講述她逝去的青春。

  (德朗內夫人年輕的時候非常漂亮。

  法國作家都德在他的短篇小說「最後的一課」�宣稱:法語,是世界上最優美的語言。在這個醉人的春日,我認同了他的觀點。德朗內夫人講出來的法語,確實是世界上最優美的,比德彪西的鋼琴曲還要動聽。

  從那以後,如果沒有別人在場,我和德朗內夫人之間不再用敬稱,我也不再稱她夫人,而是直接叫她讓娜。

(六)

  人世間,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的。春天很快就過去了,火熱的夏天來臨了,我也快要結束工作離開法國了。

  高能加速器中心有很多訪問學者,七八月份通常會離開一批。今年的中子和倫琴射線年會正好輪到我們中心舉辦,在六月下旬。會務組決定把正式的會議晚宴搞奢侈一點,在一座古堡�舉行,請柬�按照慣例邀請配偶參加。我問了組�其他同事,他們都帶了夫人,反正是來旅遊的。他們說我這種情況,一般是請一個上得了台麵的女孩子,算是好朋友或未婚妻。我於是犯了愁,大學�我倒是認識不少中國女子,單身的比較拿不出手,結了婚的有幾個氣質還行,可人家的丈夫在身邊,不太合適也不好開口。

  眼看著還差一個星期了。這天晚上,德朗內夫婦在廚房�忙著,我和瑪格麗特在客廳�看電視。我猶豫了半天,開口把我遇到的難題跟瑪格麗特講了,問她可不可以跟我去赴宴。瑪格麗特的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一會兒說那天晚上有小組討論,一會兒又說她自己不太會講話,會很尷尬。我覺得她說的也是實話。德朗內先生的德語很好,能猜懂一點北歐語。他探出頭問我們怎麼回事,我於是大致又講了一遍我的難題。德朗內先生回身和他夫人交談了幾句,語速極快,我們根本跟不上,然後轉過頭對我說:「如果瑪格麗特確實害怕,讓娜說她願意代替瑪格麗特。」

  我聽了,又驚又喜,忙不疊點頭稱謝:「先生,太謝謝您了!我一定順手給您抄一瓶波爾多回來!」

  德朗內先生笑笑說:「沒什麼,讓娜很久沒有出門了,當年在巴黎的時候,她可也算是名媛。」

  然後,又對瑪格麗特說:「小姐,後天我要去羅馬,大概一個星期。他們晚上出去時,您記得把門關好。」

  以後的幾天�,德朗內夫人一直很忙碌。她是在反複修改年輕時的一身晚禮服,還要走了我的西服和襯衫,用蒸氣熨鬥熨了好幾遍。我這�也不敢怠慢,本來準備坐出租車去的,想了想咬牙預訂了禮儀公司的接送服務。

  這一天終於來到了。

  禮儀公司的梅塞德斯已經停在門外好一會兒了,德朗內夫人才慢慢地從樓上款款而下。我和瑪格麗特都驚呆了:一個高貴典雅的少婦,一襲黑色的低胸吊帶晚禮服裙,外罩一件灰色的短披風,那枚銀製的胸針,恰到好處地別在左胸。下麵是黑色的長絲襪,配著黑色的高跟皮鞋,嫋嫋婷婷,風姿綽約。我直勾勾地盯著美麗的婦人,隻覺得心慌意亂,口幹舌燥。德朗內夫人微笑著,挽起我的手臂。

  那天晚上,德朗內夫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同事們都向我擠眉弄眼,我老實告訴他們,是借來的房東太太,於是他們紛紛表示要來租房。我看著興高采烈的德朗內夫人,心想,好在沒有舞會,要不然真的成了莫泊桑的小說「項鏈」�的盧瓦澤爾夫人了。

  晚會終於在午夜時分結束了。回來的路上,德朗內夫人緊靠著我,興奮地講述著什麼。她的語速比平時快得多,大意是說她在中學時有禮儀課,差不多每個周末都有交際活動,每次都有十幾個或幾十個男子圍著她。我隻覺得小腹一陣陣燥熱難耐,隻好一手攥緊偷拿出來的陳年波爾多,一手捂在腫脹堅硬的兩腿之間。

  德朗內夫人看出我的異樣,她是何等了解男人!她停下話語,愉快地笑起來:「小夥子,我是不是很迷人?你是不是把持不住了?」

  我鬆開攥著酒瓶的手,摟住德朗內夫人裸露的香肩。「對不起,讓娜,你實在是太誘人了!」

  德朗內夫人俯在我的耳邊,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語:「九年級結束的那次晚會,我也是坐這種車回家的,是一個十二年級畢業班的男生,他家很有錢,還是貴族,有封地的那種。他把我送到家門口,還吻了我,說過幾年就娶我。」

  我緊緊地摟著德朗內夫人:「讓娜,我馬上就娶你。」

  已經是夜深人靜,月色朦朦朧朧,遠處偶而傳來一兩聲狗叫。一陣皮鞋的雜趿聲過後,我和德朗內夫人便擁吻在她臥室的門後。我堅硬的下身死死頂在德朗內夫人的胯間,一手攬著她纖細而結實的腰肢,一手探進裙裾,隔著薄薄的絲襪,貪婪地撫摸著圓潤的大腿。德朗內夫人雙臂纏繞著我的脖頸,一步步後退著,終於,仰倒在柔軟的床上。一縷清風,無聲無息地掀開紗簾,送進夏夜的涼爽。黑暗中,喘息,呻吟。咚,一隻高跟皮鞋,落在地板上。

  「夫人,是您們嗎?是您們回來了嗎?」

  寂靜的夜�,聲音傳得特別響。是瑪格麗特!我和德朗內夫人都呆住了!片刻,德朗內夫人驚醒過來,她用力推開我直起身。「瑪格麗特,是我們,剛剛到家!」

  我一麵慌亂地提起褲子,一麵故作鎮靜地回答著。「天哪!您先下去吧!求您了!」

  德朗內夫人一路把我推出臥室。

  瑪格麗特站在樓梯口,仰著臉,看著我走下樓。「你們沒有關大門。」

  「嗯,知道了,夫人有點醉,我扶她上去。」

  一不小心,我腳下一拌,差點兒摔倒。瑪格麗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沒頭沒腦給了一句:「你小心一點!」

  然後便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躺在床上,我瞪著黑暗,一陣興奮,雖然沒有進入德朗內夫人的身體,也隻差一步之遙,成熟女人的身體真是好啊。興奮之後又是一陣惱火,都怪瑪格麗特不知趣,攪了別人的好事。惱火之後,身體慢慢涼下來,心底升起一絲懊悔,德朗內先生是個老實的本分人,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我怎麼好勾引他的妻子?

  我開始擔憂起來,要是讓德朗內先生知道了,他會不會拿刀來砍我?會不會和德朗內夫人鬧離婚?就這樣翻來覆去,天蒙蒙亮時我才睡過去。

(七)

  日上三竿的時候,我睡醒了。瑪格麗特早已出門,德朗內夫人正在廚房�洗涮。她看見我,笑了笑問:「我吵醒你了?」

  不知為什麼,我一陣心虛,嗯了一聲,低頭溜出大門。

  我捱到很晚才回家。德朗內夫人還在廚房�等我。她把那瓶波爾多遞給我說:「咱們把酒忘在車上了,禮儀公司今天下午送來的。」

  我唯唯喏喏地回答:「您拿著好了,反正是給您先生的。」

  德朗內夫人有點不高興。「你親自交給皮埃爾,他會更高興的。」

  說罷,把酒放在桌上,起身上樓去了。

  這一天無事。我在惱火,懊悔和擔憂中煎熬著。

  第二天也無事。我還在煎熬著。

  第三天上午,天陰沈沈的。我呆呆地站在市中心等有軌電車,車子來了一輛,我沒有動,又來了一輛,我還是沒有動。暴風驟雨來臨了,一道閃電,一個焦雷,就炸響在頭頂。我被炸醒了。我開始狂奔起來,衝過大街,穿過小巷,趟過積水,一直奔到家門口。我停下來,想了想,又轉身衝進街角的便利店,抱了一捧紅玫瑰,奔回來,闖進家門。

  德朗內夫人坐在廚房�,穿著碎花連衣裙,一塊舊圍巾束在腰間,正擦拭著一口銅鍋,見到水淋淋的我,嚇了一跳。「你怎麼啦?」

  「讓娜,我愛你!」

  我舉起鮮花,跪倒在德朗內夫人的腳下。「好勇敢!好浪漫!我還以為你害怕了呢。」

  德朗內夫人接過花束,一麵嗅著,一麵喃喃地說:「可是我不能收下,你應該獻給一個年輕的姑娘才對。」

  「讓娜,你就是那個年輕的姑娘!」

  我捧起德朗內夫人的雙腿,親吻著肉色絲襪裹緊的腳背,先是一隻,然後是另一隻。「我可憐的小東西。」

  德朗內夫人有些局促,她騰出一隻手,撫弄著我的頭發,說:「起來吧,換掉濕衣服,你把我的地板都弄潮了。」

  「不,讓娜,我不要換衣服,我要你!」

  「可是,我要換衣服呀,你看,我還圍著圍裙。」

  德朗內夫人溫柔地命令我:「去換掉濕衣服,洗個熱水澡,別生病了!」

  等我飛快地洗完澡出來,德朗內夫人已經不在廚房了,我隻穿了條內褲,披著浴巾就衝上樓去。

  臥室�靜悄悄的,窗子緊閉,紗簾半掩著。德朗內夫人側坐在床沿,低著頭,發髻已經解開,栗色的卷發披散在肩上。她換了件白色的真絲襯衣,紮在黑色的百褶裙�,光滑圓潤的腿上是肉色的長絲襪,腳上則是黑色的中跟軟皮鞋。浴巾,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我緩緩地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凝視著她。「還是我當姑娘時候的衣服,樣式很過時了。」

  德朗內夫人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低著頭,真絲襯衫下繃緊的雙峰一起一伏。過了很久很久,我抱起德朗內夫人,輕輕地放在腿上。我親吻著德朗內夫人的耳垂,一手摟著女人纖細的腰肢,一手撫過堅挺的乳峰,柔軟的小腹,光滑的綢裙,薄薄的絲襪,纖纖的玉足,和軟軟的鞋麵。然後,回轉向上,再次撫過圓潤的小腿,豐滿的大腿,再向上。「讓娜,你沒有穿內褲?」

  我輕輕地問。「還要胸罩內褲這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麼?」

  德朗內夫人輕輕地回答。她的下身刮得幹幹淨淨。我一麵揉搓著濕漉漉的陰戶,一麵溫柔地耳語著:「讓娜,我要你!」

  「那你還等什麼?」

  德朗內夫人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黑色的綢裙卷在腰際,白皙的雙腿自然分開。我跪在她的腿間,口幹舌燥,硬梆梆,直撅撅。我迫不及待地找尋著,探索著,東突西撞,卻不得要領。「讓娜,教我,我是第一次。」

  無聲無息,德朗內夫人柔軟的手,握住了我的塵根,揉搓著,套弄著。「放鬆,別緊張,男人第一次都是這樣的。」

  德朗內夫人輕柔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我隻覺渾身一陣顫栗,那硬梆梆的東西,被引導著分開兩片嬌嫩的肉唇,陷入無邊的滑膩和溫濕。天哪,這就是做愛!我摟抱著女人光潔的肩膀,衝撞,抽插,嚐試,揣摩;女人則扒住我結實的臀部,迎合,收緊,暗示,疏導。初出的牛犢,笨拙地學習;成熟的婦人,悉心地教誨。「輕一點,往上一點,就這樣,別太急。」

  電閃雷鳴,遮不住粗重的喘息;淒風苦雨,擋不了嬌媚的呻吟。問世間,情為何物?

  暴風雨終於過去了,一道彩虹,橫跨天際。

  我仰躺著,心�無比輕鬆,原來,這就是做愛,我既不陽萎,也不早瀉。德朗內夫人枕著我結實的胸肌,氣息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讓娜,我做得還行嗎?」

  「第一次,做得很不錯了,隻要年輕,差不了。」

  德朗內夫人停了停,幽幽地說:「我也是第一次,婚外的第一次。」

  又停了一會兒,補充道:「也是最後一次。」

  我知道德朗內夫人很看重家庭,法國女人也不像傳說的那樣隨便,便叉開話題:「讓娜,後來,你就沒有試著和娘家聯係?比如,寄幾張孩子的相片?」

  「當然寄了,索菲出生以後就寄了。媽媽讓管家把我沒帶走的衣裳和首飾,還有她自己的幾件首飾送過來的。」

  「那麼,你就沒有回去過?」

  「嗯,這個,我有兩個哥哥,他們不太想讓我和家�有太多聯係?」

  「親哥哥?為什麼?」

  「這個,挺複雜的,我們法國,有些男人,對遺產之類的東西比較敏感。」

  可憐的女人!我抱緊德朗內夫人。「對不起,讓娜,我讓你難過了。」

  「沒有,沒什麼,現在這樣挺好,我挺滿意的,再過幾年,孩子們上大學走了,我們就更好了。」

  德朗內夫人的身體還是滾燙的,她小聲吩咐我:「你累嗎?幫我把衣服脫下來,又潮又皺,貼在身上不舒服。」

  床下的地板上,一條男式內褲孤零零地躺著。一條黑色的褶裙,一件白色的襯衫,飄落下來。一隻黑色的皮鞋,又是一隻,拋落在地上。還有,一雙肉色的絲襪,也從床沿垂蕩下來。

  我跪在德朗內夫人赤裸的身邊,用唇舌探索著女人身體的每一個山丘,每一塊平野,和每一道溝穀,從上至下,由外及�。「讓娜,這�,法語怎麼說?」

  「嗯,乳房。」

  「那麼,這�呢?」

  「哦,肚臍。嗯,下腹。啊,陰唇,啊,再上一點,啊,陰蒂,嗯,啊!」

  我再次跪在德朗內夫人的腿間,把她修長的雙腿架在肩上,一手撐住自己的身體,一手握著碩大腫脹的下體,塞進嬌嫩的肉唇之間。德朗內夫人伸出雙手,扒住我的臀部,用力一扳。啵滋一聲,我又一次進入了女人的溫柔鄉。床,不堪重負,吱吱嘎嘎地呻吟起來。我的魂魄離開身體,飄飄悠悠,來到一座草木青翠的山下。我沿著采藥人的小路向上攀登,時而,摘一束茂盛的野花,時而,捧一掬清澈的溪水。那頂峰看似不遠,可又遙不可及。我努力著,終於感覺勞累了。

  「讓娜,還是你來吧!」

  我直起腰,氣喘噓噓。「好的,你躺下,放鬆。」

  德朗內夫人和我互換了位置,她跨在我身上,套坐下去,雙手抓緊銅製的床杠,仰著頭,優雅地動作起來。輕重緩急,俯仰屈伸;婉轉承歡,錯落有致。雪白的臀部,上下起伏;幽暗的下體,張合自如。豐滿的乳房,歡快地跳躍;纖細的腰肢,從容地扭動。一次次到達高潮的邊緣,一次次微微冷卻下來。我緊抱德朗內夫人的腰身,迎合著她,熔化著她。山坡上,無邊無際的野花,�紫嫣紅;小溪�,蜿蜒曲折的流水,淙淙作響。那頂峰,越來越近。「哦,讓娜,你真美麗!」

  「啊,年輕人,你真強壯!」

  天已經放晴。一縷陽光,透過紗簾,給德朗內夫人蒙上一層光暈。女人白皙圓潤的裸體,點綴著顆顆晶瑩的汗珠,熠熠閃亮,愈發聖潔。不知從何處,伴隨著優雅的小提琴,隱隱約約飄來甜美的歌聲:我的歌聲,穿過深夜,向你輕輕飛去。

  在這幽靜的小樹林�,愛人我等著你。

  皎潔月光,照耀大地,樹梢在耳語,樹梢在耳語。

  沒有人來打攪我們,親愛的別顧慮,親愛的別顧慮。

  你可聽見,夜鶯歌唱,她在向你懇請。

  她在用那甜蜜的歌聲,述說我的愛情。

  她能懂得我的期望,愛的苦衷,愛的苦衷。

  用那銀鈴般的聲音,感動溫柔的心,感動溫柔的心。

(八)

  不久之後,我告別了德朗內一家和瑪格麗特,離開法國回到丹麥。在法國的日日夜夜,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一年後,我終於拿到了博士的頭銜,同時,我申請的加拿大技術移民也批準了。在此之前,我回過一次北京,為的是辦移民所需的公證材料。我知道了一些老同學的情況,有大學同學的,也有高中同學的。袁靜嫻在醫院�工作,她和團支書結婚了,團支書家�有背景,被一家日本電器公司請去,負責華南地區的銷售。臨走的頭一天,我忍不住去了一趟原來的公司。許多老同事都不在了,也沒有見到林薇。原來的經理也調回美國了,琴姐扶了正。她很熱情,請我到樓下的咖啡廳坐了好一會兒。她告訴我,我走後不久林薇就結了婚,和什麼管理學院的一個青年教師。不知道為什麼,林薇婚後還和經理有瓜葛,甚至搞到自己家�去,結果被抓了現行,才一年多就離婚了。我聽後無限感慨,命啊,都是命!平民百姓小人物,生下來命就賤,如果沒有遇到貴人提攜,個人奮鬥基本上就是原地轉圈。琴姐自豪地說,她的女兒考進了芳草地小學,很多同學的家長都是駐華使節。

  她還詳細地問了國外寄宿學校的費用情況。都是為了生活,都是為了孩子!我一點也不再看不起她,我覺得,她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女人。

  這年八月份,我離開丹麥來到加拿大。我先在多倫多住了一個月,後來,經一個在法國時的同事介紹,去卡爾加�一家石油公司麵試,是一個研發的職位,和輸油管線探傷有關。我根本不懂化工冶煉,所以沒抱什麼希望,不料,幾個星期後,人事部就打電話來,問我還感不感興趣。原來,他們確定的人選嫌錢少,去美國發展了。於是,楓葉紅了的時候,我就去卡爾加�的研發中心上班了。事情真是順利,誰也沒有想到。

  卡爾加�是一座新興的石油城市,市區建築都比較新,所以也比較漂亮幹淨。

  我就在公司旁邊的公寓樓租了一個套間,上班隻要走十分鍾。這件事我做得很英明,因為很快就開始下雪了,加拿大的公交遠不如歐洲,我沒有汽車,住得遠冬天會非常麻煩。我們研發中心二百號人,分成六大派別十四分支。經理大經理們熱衷於爭搶資源互相拆台,普通員工吊而郎當閑聊天傳小道消息。歐洲人的特點是做事慢,加拿大人則是幾乎不做事外加誇誇其談,尤其是那些在美國就學或工作過的,基本上就靠一張嘴。我上班沒有太多事情做,基本上三個小時可以完成一天的工作,剩下的時間整理我在歐洲時沒發表的數據,寫成雜誌論文寄出去。

  我報了個駕校學開車,下班以後要麼練車,要麼去公寓底層的健身房,其餘的時間想女人。我已經快三十歲了,三十歲對於男人來說是一個定下來的歲數。首先,你的智力,相貌,社交能力,健康狀態等等,基本上確定成型了,其次,你迫切想把職業,婚姻家庭等等也定下來。

  我積極參加卡爾加�大學中國學生會的活動,還去了幾次華人教會,總的來說感覺不好,出國的中國女人,好像容貌氣質上比國內大城市的要低一至兩個層次。周圍的超市�有幾個收銀員,還有餐館的幾個服務員,都是本地年輕姑娘,長得很漂亮也很熱情,不象國女整天沈著苦瓜臉。我仔細一想,還是不合適,學曆且不論,起碼得找個坐辦公室的吧?要不然怎麼對父母交待?兒媳婦是賣菜端盤子的?我們研發中心有一些女同事,有財會,采購,文秘,前台,也有技術員,不過年輕未婚的不多。現在時興無紙化辦公,公司不招年輕的小秘書了。有一位前台小姐長得還可以,人也甜,但個子矮了一點,還有明顯的發胖的趨勢。

  另有一位技術員,瘦高的個子身材很好,常常在健身房�碰到,可惜有一點兒凶相,不旺夫。總體而言,加拿大的女人在氣質上遠遜於歐洲女人,別說和德朗內夫人比,甚至不如瑪格麗特。魁北克和海洋省份的法裔稍微好一點,言行舉止和穿衣打扮相對講究一些。

  我們有一個項目經理海倫,三十出頭,從名字的拼寫上看是法裔。她是唯一讓我看得順眼的女同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很健康的樣子,看書時戴一副眼鏡,為人也和氣。我主要是喜歡她的穿著,比較職業,通常是襯衣套裙高跟鞋,不像其他女同事,夏天拖鞋冬天皮靴。海倫和我在國內時的琴姐有些相似,都有很多那方麵不好的傳聞。她是拉瓦爾大學化學工程出身,在多倫多附近的汽車業幹過,嫁給了當時她的一個同事,也是項目經理一類的。後來她去美國讀了個工商行政管理碩士,還是公司出的錢。學完之後,汽車業不景氣了,夫婦倆雙雙跳槽,她來我們公司,她丈夫去了上海通用。據說她和我們原來的一個副總有一腿,所以才擠進的管理層。小道消息傳得活靈活現,說是有一次在酒店開年會,大家親眼看見她從副總房�走出來,衣冠不整,麵色潮紅,發型零亂。海倫在研發中心不太吃得開,因為那個副總兩年前跳槽走了。她本身技術上不行,而她們組的成員,也就是她的手下,也都不行。據說海倫以前有過幾個能幹的組員,看到她失勢,都找機會跳到別的組去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職場上就是這樣。

(九)

  一月下旬,季度彙報開始了。這年初的季度彙報最重要,因為四月份要分配新年度的資金和項目,大經理和大大經理都要出席。會上,海倫和她的組再次成為眾矢之的。實話說,海倫並不比別的項目經理更差,問題在於公司�需要有人被踩,沒靠山的或靠山不硬的當推首選。一個沒靠山的女人更容易被牆倒眾人推,因為人們常常是通過攻擊弱者來掩飾自己的虛弱。我在會場上就有點兒沈不住氣,有些人落井下石,損人不利己,實在是太過分了,但最終還是忍住沒惹事。

  彙報會結束後過了一段時間,一天上午,我忍不住到一個空的小會議室打電話給海倫:「海倫,是我,我可不可以和你談談?關於你的那個進展不順利的項目,我覺得沒有同事們講的那麼嚴重。」

  海倫很幹脆地回答:「好的,我現在有時間,馬上就去你那�!」

  「不,別,我這兒吵,我去你那兒!」

  放下電話,出門正碰上一個碎嘴的同事,我又和他寒暄了一會兒,耽擱了些時間。等我趕到海倫的辦公室,門半開著,她正在接一個電話,看見我,招招手,示意我進去坐下。

  海倫穿了一套深綠色的裙裝,外套敞開著,露出奶白色的真絲襯衫,下麵是黑色的絲襪和黑色的高跟鞋,比較合我的口味。我注意到,海倫講的是法語,而且不是魁北克法語,是巴黎法語,語音語調都很像德朗內夫人。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

  海倫很快就結束了電話,換用英語對我說:「對不起,你來了好幾個月了,我還沒和你交談過。」

  我沒有接她的客套,用法語直接進入主題:「夫人,如果您不介意,我更願意講法語。您的那個輸油管線應力腐蝕的項目,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很多人做過類似的工作。我不敢說能夠完全解決問題,但至少可以往上有個交待。」

  海倫不動聲色,點點頭示意我繼續下去,於是我把看過的文獻和具體想法大致講了一遍。海倫很認真,她直接坐在桌子上,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著,不時插問一句。她的這個姿勢對於我很不舒服,因為我坐得低,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裙內風光。我知道看多了不好,可又忍不住不時地掃一眼,心想,這種習慣肯定是在美國養成的!最後,海倫猶豫地問:「您看我們的人員和技術條件,能做到嗎?」

  我早就想好了,告訴她:「夫人,技術條件沒問題,我先做掉三分之二,剩下的您分配給您的組員,四月之前肯定有交待。」

  「那太謝謝您了!」

  (海倫很認真,坐在桌子上,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著。

  我看得出海倫並不是很信任我,所以加班加點,隻用了一個月就搞完了百分之八十,用電郵發給了海倫,還囑咐她有問題隨時找我。海倫隻回了一個電郵表示感謝,沒有和我更多聯係,直到三月底。三月底的卡爾加�,氣溫已經開始回升。白天,朝陽的房簷上積雪正在融化,隱隱約約可以嗅到春天的臨近。一個星期五的下午,我正在考慮周末吃些什麼,電話鈴聲響了。我接起話筒,原來是海倫,問我晚上有沒有事,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飯。我知道她肯定又有什麼技術上的事,壓低聲音告訴她隻要不用我掏錢就行,於是我們約好六點半從公司走。

  我們去了第八大街的一家法國餐館,是一座古老的紅房子,建於一八九一年,在加拿大算是曆史遺跡。海倫還是穿著那套很合我口味的裙裝,餐館�比較熱,她脫掉了外套,我的視線立刻被她飽滿的前胸吸引住了。和德朗內夫人相比,海倫的骨架大,人粗相,不夠細膩,性格也有點咄咄逼人,當然,這是北美女人的共性。「我請您吃飯,是謝謝您在應力腐蝕那個項目上的幫助,我們全組都很高興。」

  這家餐館上菜慢,海倫首先開口打破了沈默。我戀戀不舍地移開視線,問:「夫人,您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不然的話,應該是全組一起吃飯才對。」

  「您真聰明。」

  海倫笑了笑,低頭從公文包�拿出一疊文件,說:「我這�還有一些過去留下來的問題,您可不可以幫我看看?」

  我接過來大致翻了翻,放在桌上,回答她說:「夫人,這些東西我在內部網上仔細閱讀過。咱們中心所有的課題我都大致瀏覽過,這是我當學生時的習慣。我想問您,這些項目是您自己爭取的,還是他們硬塞給您的?」

  「兩者都有。」

  「夫人,實話說,您的這些遺留項目,屬於老大難問題,就算全組埋頭幹幾年也未必有好的結果。咱們不是大學,也不是政府研究所,咱們是按季度和年度結算的。這些項目,咱們不能幹,也幹不出來。」

  我本來以為海倫會失望,不料她看起來很平靜,到底是幹管理的。她慢慢地說:「博士,您真是學者。其實,咱們工業界的研發機構,不是要你真正搞清楚什麼,而是要湊出些結果,比如數據圖表曲線什麼的,向上級有所交待,上級又可以拿這些東西向上上級交待,就是這麼簡單,你要是太認真,在公司�未必討好。」

  我不得不承認,海倫並不是胸大無腦的女人,工商行政管理課程,也不是一無是處。我一麵收起那些文件,一麵對海倫點頭稱是:「您說得對,謝謝您的點撥,要不然,我可能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夫人,這些東西我收下了,拼湊數據圖表曲線是我的專長。」

  海倫很高興,話也多起來:「您慢慢弄,不著急。您看,您真是一點就通。請原諒,我不是懷疑您的智力。」

  菜終於上來了,我們也餓了。海倫邊吃邊說:「我在公司�不是主流,其實您沒有必要這麼幫我,對您的職業提升沒有直接的好處。」

  我一麵刀叉並舉,一麵回答:「我沒有想撈什麼好處,真的,我就是覺得上次開會,有些人太過分,女人在工業界本來就不容易,大家都是同事,何必呢?」

  「是啊,女人在哪兒都更難一點。沒想到,您很體諒人。」

  海倫停了停,忽然問:「如果我不是一個女人,您還會這麼幫忙嗎?」

  「不會,絕對不會!」

  我做出斬釘截鐵的樣子。「別說不是女人,您要是長得醜一點,我都絕對不會多管閑事!」

  氣氛活躍起來。用新聞聯播的話講,我和海倫在親切友好的氣氛中,就彼此共同關心的話題坦誠地交換了看法。

  「海倫,您是魁北克人,怎麼會有巴黎口音?」

  「我根本就是法國人。我父親是巴黎人,母親是斯特拉斯堡人,德國裔。我是上中學才跟他們移居魁北克城的。我長得像母親,所以一般人料不到我是法國人。奇怪的是您怎麼也是巴黎口音?您應該是�昂一帶的口音才對。」

  「我在格烈諾布勒時房東一家是巴黎人,我跟他們學的。您去過格烈諾布勒嗎?」

  「當然去過。我非常喜歡河對麵的巴士底城堡,後來修了纜車,是五個透明的小球,很可愛。」

  「是嗎,您也喜歡那�!我最喜歡去巴士底城堡登高望遠,晴天時勃朗峰曆曆在目。」

  「可不是嘛,除了勃朗峰,格烈諾布勒周邊還有一個旅遊勝地安娜西鎮,對麵就是日內瓦,您去過嗎?」

  「沒有,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去法國出趟公差,順便旅遊旅遊。」

  餐桌上的蠟燭搖曳著,越來越短。愛因斯坦說得好:相對論就是當你和一個漂亮女人愉快交談時,時間過得特別快。

  飯局終於結束了。

  海倫開車把我送回公寓。在樓下,我問她:「您不上來喝一杯什麼?」

  海倫意味深長地反問:「您知道在北美,這種邀請意味著什麼?」

  「不知道。」

  我實話實說:「在中國,意味著客套。」

  「既然是客套,那就下一次吧!」

  海倫笑笑,沒再說什麼。

  車開走了。

(十)

  天氣一天天好起來。

  我每天都很忙,大家知道我不介意多做事,所以時常有人找我幫忙,我一般是來者不拒。我和同事們慢慢地熟悉起來,跟海倫的關係更是融洽。如果你沒有野心,大公司其實是很容易混的。我仍然沒有找到可以結婚的姑娘,每天下班回家就想女人,然後躺在床上手淫。至於幻想的對象,有時是樓下超市�新來的收銀姑娘,有時是雜誌上的封麵女郎,更多的時候是海倫,畢竟是天天見麵,稍加想象即可栩栩如生。如果哪天她穿了適合我口味的套裝,那麼當晚必定會被我狠狠地意淫一番。白天上班時我則常常考慮兩個問題:第一,公司能不能讓我混到退休?第二,就這樣混一輩子有沒有意義?我常常一麵思考著,一麵對著窗外發呆。就這樣,積雪漸漸融化,小草悄悄露出了頭。

  五月的一天,天氣很晴朗,溫度接近了十度。我一早去上班,路過樓下的小花店,正趕上開業十周年,門口站了一個女孩子,給每個路人一束花,我於是也拿了一束。走到辦公樓前,一輛小汽車開過來,在我麵前戛然而止,車窗搖下來,原來是海倫。她探出頭問:「你交女朋友啦?哪兒來的花?」

  「您看仔細,這不是玫瑰!」

  我回答她:「那邊的花店開業十周年送的,人人有份,送給您吧!」

  說著,我把花束遞給她。海倫接過來,嗅了嗅,說到:「好香啊,好久沒收到花了。」

  我開玩笑地說:「要是您喜歡,以後我常常送您幾束。」

  「好啊,一言為定。」

  沒想到海倫不客氣地答應下來。

  我接了一個急迫的課題,一忙,就把花這件事徹底忘記了。

  幾個星期之後,我在樓道�遇見海倫,四下�正好無人。海倫半開玩笑地問:「怎麼這麼小氣,我的花呢?」

  我一下子醒悟過來,感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我明天一早就去買,買最貴的。」

  「不用了,讓別人看見會傳閑話的。」

  海倫笑笑說:「不如來點實惠的,你請我吃飯吧!」

  「好啊,我們中國人最喜歡吃吃喝喝拉關係了。」

  我如釋重負,馬上就敲定了時間:「明天是周五,晚上行嗎?和上回一樣,六點半從公司走,這次您坐我的車,如果您不害怕。」

  「您買車了?隻要有飯吃,冒點險也是值得的。」

  這天夜�,我失眠了。海倫雖然比不上德朗內夫人,倒也別有一番風味。這個女人不難相處,對我也有好感。我該不該逢場做戲,順水推舟?或者,會不會隻是我的錯覺,一相情願?褐色的卷發,白皙的皮膚,飽滿的身材,合體的套裙,還有長筒絲襪和高跟皮鞋,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直到天明。

  第二天上班,我繼續思考著夜�沒有想通的問題,幾乎沒有做任何其它事情。

  好不容易耗到五點,我趕緊回家。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仔細洗了澡,換了身幹淨像樣的衣服。下樓之後,我鬼使神差地溜進小花店,先選了一束漂亮的雜花,想了想放下來,換成一束白色的玫瑰,等付錢的時候,又反悔,重新換了一束紫紅色的玫瑰。

  六點半,我準時把車開到了公司大門口。

  海倫坐進副座,一麵係安全帶,一麵開玩笑地說:「您專心開車,別老盯著我看。」

  我沒有答話,伸手從後座拿過鮮花遞給她。海倫有點吃驚,局促了一會兒,接過花抱在懷�,又囑咐了一句:「您專心開車,有什麼話回頭再說。」

  我們還是去了第八大街的那家紅房子法國餐館,原因很簡單,海倫帶我去過一次,所以我對行車路線比較熟悉。也許是因為那束花的緣故,氣氛不像上一次那樣輕鬆。色拉過去了,主菜過去了,甜點也過去了,咖啡上來了。海倫這才開口說話:「我是結了婚的女人。」

  我沒有作聲。「所以,您的花,也許送錯了對象。」

  我還是沒有作聲。「您有沒有想過找一個女朋友?或者,您已經有了?」

  「我沒有女朋友,我正在找,都不合適,好不容易看上一個,還是已經結了婚的。」

  我不得不開口了。「我結婚很久了,我的丈夫,原來是我的老板,現在在上海通用。」

  「這個我知道。」

  無話可說,又是沈默。過了好一會兒,海倫才重新開口:「您在上海住過嗎?」

  「我出差去過幾次,沒有長住過。那�的人西化,做事也比較守規則,所以國際公司都願意去上海而不是北京。您沒有去探親過?」

  「沒有。聽說上海女人很開放,是嗎?」

  在中國,上海女人相對開放一些,但恐怕還是比不上這�的女人。」

  海倫沈思起來,壁爐�的火苗跳動著,忽明互暗地照在她的臉上。「我想講一點私事,希望您不介意。我很擔心,我丈夫在上海會被女人誘惑。您了解您剛才說的國際公司�,中層管理人員的情況嗎?」

  我猶豫了半餉,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海倫,我不想騙您。我在北京的美資企業幹過,那�的外籍管理人員,三個月之後大部分都有了情人。我是說大部分,不是全部,您的丈夫肯定屬於那小部分。作為女人,您已經這麼出色了,您丈夫何必再出去找呢?」

  我盡力安慰著海倫,想起往事,心情也沈重起來,繼續說:「海倫,我不是說你們的男人都不好,在我們中國,人要是有了權力,總是忍不住要濫用。還有,我們中國的很多女人,怎麼說呢?當然大多數是好的,但是有一部分,比較勢利。」

  「這種事那�都一樣,不光是你們國家。」

  海倫搖搖頭,繼續說:「這也不能怪女人勢利,男人就不勢利了?女人在職場,幹得再好,人家還是把你當花瓶,所以,識相一點的職業女人,幹脆就承認自己是花瓶,反而能少走些彎路。」

  飯局在沈悶的氣氛中結束了。海倫喝了幾杯紅酒,所以我直接把她送回家。

  路上,我盡量撿輕鬆的話題,比如問問她的房子如何?學區好不好?地稅幾何?

  海倫的情緒不高,她隻是泛泛地回答,最後還說,一個準單身女人很難,有一次半夜,不知哪�竄來一個醉流浪漢,砸她的門,嚇得她報了警,可警察過了四十分鍾才趕到。

  費了一些周折,我終於把車停在了海倫家的車道上。海倫抱著花束下了車,對我說:「謝謝您,下周見。」

  我問:「您不請我進去喝點什麼?」

  「好吧,按照您們的風俗,我也客套客套。您不進來喝點什麼?」

  我關掉發動機就下了車。

  「那我就不客氣了。」

  海倫笑笑,掏出鑰匙打開門,我們進了房門,然後,便自然而然地擁抱在一起。「您是策劃好的吧?」

  「不,不是,我回不去了,我不認路。今天晚上,您不用害怕醉漢了。」

  「不一定,還要看您是不是足夠強壯。」

  「那咱們現在就實際測試一下吧。」

(十一)

  加拿大地廣人稀,經濟條件好一點的家庭都喜歡買大房子。退休的人家一般買平房,年輕一些有小孩或準備要小孩的,則傾向於兩層小樓。海倫的房子就是兩層小樓。一樓是車庫,廚房,客廳,洗衣房和書房,還有一個廁所,二樓共有三間臥室兩個浴室。對我而言,有點複雜得搞不清方向,不過,這天晚上,如果有什麼人因為什麼原因闖進來,是絕對能夠輕易地找到主臥室的。門廳�,斜躺著兩雙黑色的皮鞋,一雙男式一雙女式。兩件西服外套,又是一男一女,指向旋轉樓梯。深灰色的西服套裙,男式西褲,一條藍色的領帶,兩件白色的襯衫,拾階而上。男式背心和鏤花的胸罩,指明了主臥室的方位。臥室的房門是虛掩的,一條平頭褲衩,一條蕾絲邊內褲,一雙黑色的短襪,還有一雙肉色的長筒絲襪,把視線引向房間正中寬大的軟床。昏黃的壁燈下,床上一片零亂,卻不見了男女主角。通往浴室的門半掩著,飄出水蒸氣和陣陣愉快的笑聲。

  「海倫,實際測試的結果怎麼樣?符合客戶的要求嗎?」

  「外型尺寸合格,強度超出標準,技巧性有很大欠缺。」

  我和海倫泡在三角大浴缸�,疲憊不堪而又心滿意足,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閑話。「海倫,我當然沒有什麼技巧,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啊!」

  我在撒謊。「嗯,我相信,看樣子你確實沒什麼經驗。」

  海倫輕信了。「再說,你那麼迫不及待,我本來想先來二十分鍾前戲的,你卻一把抓著我那東西就塞進去,又喊又叫地動作起來,我怎麼辦?隻好跟著你一起大幹快上啦。還有,你的身體又是那麼熱,那麼性感,正常的男人誰還控製得住?」

  雖然是恭維,但我沒有撒謊,海倫的確是豐臀肥乳,凹凸有致,做起來非常舒服,我終於理解了古人所謂的羊大為美。「那倒也是。」

  海倫抱歉地笑笑:「我很久沒有男人了,所以急了一點。」

  初春的寒夜,萬賴俱靜,浴室�卻熱氣繚繞,令人身心鬆弛,通體舒坦。我和海倫閉著眼,靜靜地享受了好久。「海倫,我可不可以問一個私人的問題?」

  「可以,問吧。」

  「你和你丈夫離開奧沙瓦時,為什麼一個去上海,一個來卡爾加利?這在加拿大很少見啊。」

  「當時我們都看出製造業不行了,我丈夫認為製造業在中國還能紅二十年,而我覺得製造業在哪兒都沒前途,隻有資源業可能穩定一些,所以我們決定各自試走一下自己的路,誰發展得更好,另一個就轉過去。沒想到,一下子好幾年就過去了。」

  「海倫,恕我直言,現在看來,你們兩個都是對的,那麼誰遷就誰呢?總不能長期兩地分居吧?」

  「不,他是對的。」

  海倫沈吟許久,答道:「我在這�已經走到頭了,他們不會再給我升遷了,一個女人在工業界,總是有玻璃天花板的。」

  海倫講的確實是事實,我一時也找不到話來安慰她。

  沈默。

  又過了一會兒,我重新開口問:「海倫,有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我聽說你是原來的副總提拔上去的?」

  「連你都知道了?」

  海倫笑了笑,爽快地回答:「他們都說我是副總的情人,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那時我剛來,他們把我當小文秘用,這怎麼可以?讀了工商行政管理,就得做管理,否則就白搭了。我就想了個辦法,既然他們把我當花瓶,我就幹脆做出花瓶的樣子。那年副總來主持年會,在希爾頓,他的包房也在那個酒店�。我算好時間,敲門就闖了進去,彙報工作,然後等幾個頭頭真的來談工作,我故意把頭發衣服弄亂,恰到好處地迎出去。他們以為我是副總的人,就把我拉進了管理層,就這麼簡單。」

  「原來是這樣,海倫,你真聰明。」

  我由衷地讚歎道:「我真得好好向你學習。」

  「學什麼?說吧,我教你。不過,現在我得出去透透氣了。」

  人都喜歡恭維,海倫當然也不例外,她給了我一個吻,水淋淋地起身,裹上浴巾出去了。

  我又泡了一會兒,才手拿浴巾,一麵擦著身體一麵走出浴室,猛�頭,隻見海倫隻穿了一條內褲,站在地上,彎著腰正在整理床鋪。渾圓的屁股,高高撅起;雪白的奶子,顫顫巍巍。我不由得渾身鬆軟,一處發硬,湊上去一把環抱住她。

  「海倫,剛才你說我的技巧性有很大欠缺,這個,可不可以教教我?」

  我嬉皮笑臉地問。「當然可以,咱們就從頭開始吧,第一課,怎樣給女人脫內褲。」

  海倫側過頭,又給了我一個吻。接到指示,我毫不猶豫,攔腰抱起海倫平放在床上,自己也順勢側躺下來,一手摟住她渾圓的肩膀,一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嘴巴也沒閑著,在飽滿堅挺的乳房間拱來拱去。海倫不愧是搞管理的,氣喘噓噓間還能發出各種指令:「手往下,對,探進去,順著大腿內側,往下抹,好,回來,再抹另一邊,嗯,嗯。」

  她的喘息愈來愈急促,身體情不自禁地扭動起來,一條腿自然而然地蜷起來,讓內褲滑脫出來,嘴�還念念有辭:「好,就這樣,讓它掛在另一條腿上,撫摸我的私處,啊,啊,對,再溫柔一點,啊,不行了,受不了了,快進來吧,以後有時間再繼續學。」

  我自己也快受不了了,兩腿間硬得好像要爆炸。我收回手,翻身壓上去,女人的兩腿已經自動分開了,我握著直撅撅的肉棍,頂住水淋淋的陰戶,便要挺身而入。

  「叮鈴鈴!叮鈴鈴!」

  突然,床頭的電話響了。我和海倫都嚇了一跳,屏住呼吸,不敢動彈。終於,鈴聲停了,我們鬆了一口氣,正要繼續下去,那電話又響了。「可能是我丈夫,看樣子是有重要的事。」

  海倫推開我,返身爬過去,接起了話筒。「親愛的,是我,我在浴室,所以晚了。什麼?什麼學校?做什麼?年薪多少?」

  似乎真的是重要的事情,海倫和她的丈夫認真地討論起來。在這種情況下,我感到自己很尷尬,也很多餘。我跪坐在床上,赤身裸體,耷拉著陽具,左右打量起這間臥室。西方人在裝修方麵用色比較大膽,這間臥室主題是紅色。牆壁是暗紅,窗簾和地毯是猩紅,床上用品則是紫紅。牆上掛著幾幅名畫的複製品,畫布上的西洋裸女半掩著輕紗。寬大的席夢絲床,靠牆擺在正中,厚厚的紫紅色絨布被單,散發著曖昧和情欲。梳妝台和梳妝鏡,與床同寬,與浴室相對,床上的迤旎春光,一覽無餘。海倫的經濟條件,顯然要比德朗內夫人好得多,難怪人人都想往上爬!我的視線,移回床上,海倫跪伏著,兩腿自然分開,陰戶也像德朗內夫人一樣刮得幹幹淨淨。我不由得心中慚愧:海倫和德朗內夫人都對我很好,她們的丈夫也沒有招惹我,可我卻處心積慮地把她們弄上床,這實在不太道德!

  我的眼神順著海倫光滑的脊背,轉到床頭櫃上。電話機旁放著一個小鏡框,�麵是海倫和她丈夫的合影。天哪,那半禿頂的中年男人,和我在北京時的經理相似極了,尤其是那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蠢態!林薇,琴姐等人的影像浮現在腦海!他媽的,他們欺負了多少我的同胞!還有他們的先輩,在中國犯下了多少滔天罪行!

  他們何曾懺悔過一絲一毫?我氣血沸騰,上下兩分,一股直奔腦海,一股衝入下體。我向前緊爬兩步,抱住海倫渾圓高撅的屁股,噗哧一聲,一捅到底!

  鏡框�的男人還在蠢笑著。

  咣鐺,話筒墜落下來,被電線牽著,垂來蕩去。

(十二)

  我和海倫不再是單純的同事了,我們有了情人關係。當然,我們之間不會有任何結果,隻不過是簡單的相互需要。這一點我們都很清楚,我們兩個,說好聽是男女同事日久生情,說難聽就是孤男寡女勾搭成奸。海倫和中國女人不一樣,既然做了,就徹底放開,不再兼顧什麼牌坊。每次幽會,她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很職業很良家的樣子。海倫非常了解男人,為了助性,什麼都可以嚐試,她是我真正的啟蒙老師。

  時間過得飛快,在放縱纏綿之間,窗外那株楓樹已是鬱鬱蔥蔥;又不知何時,鬱鬱蔥蔥忽然變得黃金般燦爛輝煌;一夜西風乍起,那燦爛輝煌便葉落歸根了。

  這一年,冬天來得特別早,特別突然。十月下旬的一天,我和海倫出差去埃德蒙頓。本來天氣很好,下午三點我們往回開的時候,突然暴風雪降臨了。好在我們開的是一輛大切諾基,底盤比較高。我們壓著浮雪,小心翼翼地走在二號高速公路上,才開出去不遠,路就被封了,說是前麵有好幾起車禍,有一輛油罐車翻了,路麵上淌著燃油。我們隻好拐上鄉村公路,路況更加糟糕,海倫把我換了下來,她是魁北克人,雪地行車經驗豐富。漫天的風雪,能見度越來越差,路上的車也越來越少。我們慢慢地開了一個小時,才走出去五六十公�。突然,我看見對麵車道邊歪著一輛車,似乎有人在拼命地揮手。我趕緊告訴海倫,她也看見了,緩緩地把車停了下來。我們冒著風雪跳下車,原來是一輛很舊的道奇皮卡,滑出了路麵陷進溝�。車主是個年輕女孩兒,已經快凍僵了。我們把女孩兒扶進吉普的後座,暖和了好久她才能講話。女孩兒名叫梅蘭妮,住在埃德蒙頓郊區,去米勒鎮替家�辦事,回來時車就失控了。她沒帶手機,等了一個小時才遇見我們這一輛車。梅蘭妮還想再說下去,海倫擺擺手,掏出手機,說:「我來叫汽車協會的拖車。」

  我連忙阻止她:「這種天氣,恐怕再等兩個小時拖車也來不了。」

  我轉過頭問女孩兒:「梅蘭妮,你別慌,告訴我們,你家的具體位置。」

  女孩兒回答:「不太遠,從這兒往北開,快到李杜克鎮時路邊有個加油站,是我姐和姐夫開的。」

  我又轉過頭和海倫商量:「海倫,我們送她一下吧,我知道這是南轅北轍,可好像也沒別的辦法。」

  海倫沒說什麼,爬回駕駛座,小心翼翼地做了個三點掉頭,往回開去。

  暴風雪似乎小了一點,能見度好多了,海倫加快了車速。「停,停車!」

  遠遠地,我看見路邊一個加油站。海倫拐了進去停下來。「不,不是這個,還要往前。」

  梅蘭妮叫起來。「我知道,我要加油。」

  海倫有點不耐煩地說。我趕緊跑進小賣部,買了一大杯熱咖啡加兩個甜圈。等我跑回來上車,海倫已經把車發動起來了。我把咖啡和甜圈遞給後座的梅蘭妮,姑娘又餓又渴,連謝謝都來不及說,接過東西就吃起來。海倫瞟了我們一眼,沒說話,車子怒吼一聲衝上大路。沒有再開多久,我們就找到了梅蘭妮姐姐家的加油站。海倫不願意下車,我獨自把梅蘭妮送進加油站附屬的小吃店。昏暗的屋子�,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在碼貨,梅蘭妮撲到她的懷�大哭起來。我覺得自己很多餘,便悄悄退了出來。我們正準備拐回大路,那個女人,想必是梅蘭妮的姐姐,跑了出來。海倫踩住刹車,搖下車窗。

  那女人問:「謝謝你們送我妹妹!你們是去南麵嗎?」

  「是,我們去卡爾加利。」

  海倫回答她說。「二號高速路已經通了,你們不用繞鄉村公路了。你們要加油嗎?免費的。」

  梅蘭妮的姐姐看來是個很實在的村姑,不過海倫好像不願意多和她講話。海倫沒有接話,一麵跳下車一麵對我說:「我累了,您來開高速。」

  梅蘭妮的姐姐顯然聽不懂法語,站在那�不知所措,我說油箱是滿的,謝過她便趕緊上路了。

  高速路上路況很好,雪暴也漸漸停息了。海倫一直不說話,我也不敢招惹她。

  天已經黑透了,開了將近三個小時,我們接近了卡爾加利城北。我實在忍不住問:「海倫,我知道一來一回耽誤了兩個小時,可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海倫回答:「我沒有抱怨啊!冬天出門,見到車禍是一定要幫的。」

  我又問:「那您這臉色是給誰看呢?」

  海倫不說話了,我也懶得搭理她。過了一會兒,她自己開了口:「您去買咖啡和甜圈,怎麼也不問問我餓不餓,渴不渴?」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

  我恍然大悟,忙不疊道歉:「我這就將功補過,給你買最好的。」

  「算了,讓人提醒了就沒有誠意了。」

  海倫終於高興了一點。再要強的女人也還是女人。我到一個出口下了高速路,找到一家咖啡店。我們每人點了一份熱湯和新鮮麵包,又喝了一大杯濃咖啡,然後才再上路回家。

  我的公寓比較近一些,海倫就住下了,沒有再開車回她自己的家。我們都很累,洗洗便上床睡了。我輾轉反側,從一數到了五千,還是睡不著,海倫也翻來覆去的。「海倫,我們可能不該喝那杯咖啡。」

  「嗯,我想也是,我們說說話吧。你覺得剛才那個姑娘怎麼樣?」

  海倫轉過身,靠進我的懷�。「我沒太注意看,她渾身都是雪,挺落魄的。」

  我一麵摟住女人,一麵小心翼翼地措辭。「那你有沒有想過找一個本地姑娘,好好成個家?」

  海倫撫摸著我的胸肌,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思考了一會兒,說:「我想過,又怕語言文化還有生活習慣互相不適應。」

  「從阿爾伯塔到馬尼托巴的鄉下姑娘最適合做妻子,她們一般在高中就找好對象,叫做高中甜心,畢業後就結婚,結婚後就生孩子,一個接一個,然後就是相夫教子。你們中國男人不是最喜歡這樣的傳統姑娘嗎?」

  海倫的手繼續撫摸著我,愈來愈往下身移動。我開始喘息起來,也騰出一隻手摩挲著她光滑的後背。

  「這倒也是,我也聽說過鄉下姑娘的好處,不過,不過,那你怎麼辦?」

  「我?我和你能有什麼結果?」

  海倫笑了笑,手,不安分地伸進了我的內褲。

  「我正要和你講,我準備辭職了,我在這�已經爬到頭了,我丈夫給我找了一份輕鬆的工作,在上海的一家國際學校當教務長。」

  「真的?」

  我吃了一驚,才硬起來的陽具又蔫了下去。我想了好一陣,才慢慢地說:「不過,海倫,你早就應該這麼做了,上海比這�好得多!」

  「是,我累了,想回家了。」

  海倫有些傷感,不過手上並沒有停歇,她緩緩地套弄著,我的那東西又有了起色。我知道我也得做些什麼,便順著她的後背一路滑下去,探進了她的內褲,撫摸起渾圓的屁股來。

  這樣,我們愛撫著,很快就都汗津津的了。海倫停下來,拉下我的褲子,問:「還有,你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地方?」

  「我?我不想回中國,那�競爭太激烈,做技術的很讓人看不起。」

  我一麵配合著她屈起腿,讓內褲滑出去,一麵實話實說。「我知道,你不喜歡社交,所以,我認為你去大學教書也許會更愉快。你知道嗎?這兩年阿爾伯塔大學很有錢,正在招石化能源方麵的教授,我有內線消息,他們的工學院準備擴招一百個教授。」

  海倫自己褪下了內褲,貼緊我,一邊研磨著一邊說。我翻身壓上去,分開女人的雙腿,跪好,杵進去,問:「他們瘋了?要一百個新教授?過幾年能源熱涼了怎麼辦?都趕走?」

  「你真是個書呆子!」

  海倫有些不滿:「先把事情做大,將來出了問題省政府自然要管,問題越大政府越不能不管,你懂不懂?」

  我也不高興了,停止了動作:「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我又不想往上爬。」

  「過兩年,和你前後腳進來的新人升上去了,你還在原地踏步,到那時候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海倫覺察到我的不悅,雙手摟住我的肩,放緩口氣說:「你現在走正是時候,可以帶走幾個項目,我會幫你的,地下室那幾台不常用的設備也可以拿走,過四年拿了終身教授,你還愁什麼?」

  「這麼好的事!我的英語能講課嗎?」

  我動心了,可又不太自信。「講課有什麼難?第一遍要費些精力備課,講到第三遍的時候,連講義都不用帶。你看現在的教授,不也大多是混混嗎?別得罪基金會,別得罪校領導,別得罪其他教職員工,別得罪學生,就成了!你不是鋒芒畢露的人,別太不自信了!」

  海倫一番開導,我感到前途豁然開朗,不由得由衷地充滿感激。「海倫,謝謝你,為我考慮得這麼周到!」

  「怎麼謝?」

  「當然是以身相許啦!」

  談話,停止了。

  床,嘎吱嘎吱地搖晃起來。

(十三)

  雪萊說得好: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這一年的冬天來得早,去得也早。轉年的三月底,冰雪已經開始消融。海倫就要走了,我還要等到五月底。我去阿爾伯塔大學任教的事情非常順利。加拿大的教職,門檻其實很低:第一要有博士學位,英國的最好,美國的其次,其它歐洲國家的也行,本地的勉強湊合;第二要能搞項目拉讚助,也就是說要能給學校和係�弄來錢,像我這樣有大公司背景本身就帶著項目的最好;第三要有關係,要有學術界的大拿或企業界的金主推薦,至於真正的學術能力,反倒是次要的。

  四月初的一個周末,陽光非常明媚,房簷滴滴嗒嗒淌著水,有的地方草皮已經露了出來。我和海倫來到公司,她要把自己私人的東西裝進紙箱子,而我負責把紙箱子一個個搬到她的車�。因為氣溫比較高,海倫迫不及待地換上了春裝,脫掉風衣,隻剩下綠色的圓領衫,白色的窄裙,肉色的絲襪,紫色的高跟皮鞋。

  她的情緒很好,一麵忙碌一麵哼著小調。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站在旁邊,不由得有些嫉妒,酸溜溜地說:「不就是要去見老公了,至於嗎?跟良家婦女似的。」

  「我本來就是良家婦女,都是被你們這幫臭男人勾引的!」

  海倫一點兒也不生氣,彎著腰繼續裝東西,短短的窄裙,幾乎遮不住屁股。我看著她清涼性感的打扮,不由得妒火欲火一齊燃燒。「是嗎?良家婦女有像你這麼好勾引的嗎?」

  我貼了上去,硬梆梆的下體頂住了女人的臀尖。

  「別胡鬧,這�可是辦公室。」

  海倫直起腰,轉過身來推我。我趁勢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握住一隻乳房,同時嘴巴也湊上去吻她:「辦公室?辦公室怎麼啦?你不是說職業女人就是辦公室花瓶嗎?花瓶不就是用來插的嘛!」

  海倫一邊側過頭躲我,一邊氣喘噓噓地討饒:「好了,別鬧了,一會兒來人怎麼辦?你弄起來時間那麼長。」

  我依然不依不饒:「沒關係,哪兒那麼巧來人?要不然,你先用嘴給我弄差不多了,我再插進去,一會兒就完。」

  陽光透過玻璃窗直射進來,整個房間暖洋洋地充滿春意。海倫拗不過我,她自己的性趣也被挑上來了。風騷性感的女人緩緩地跪了下去。我的褲帶被解開,長褲短褲一齊落了下來,胡亂地堆在腳上。口交,在我和海倫之間不算什麼新鮮事。她一手托著陰囊,一手握著陽具,不急不緩熟練地摩挲著,套弄著。女人手指上的婚戒在陽光下熠熠閃亮,令我格外意氣風發。我昂首挺胸叉立著,感到自己從未有過這樣高大。海倫見火侯已到,輕啟朱唇,我的龜頭就被含在了白領少婦的口中,多麼溫暖,多麼濕潤!

  「啊,海倫,舒服死我了!」

  到底是職業婦女,做事就是專業,懂得客戶至上的道理。我俯瞰著跪在腳下的女人,平時是那麼風風火火,此時此刻又是那麼溫柔,我禁不住忘乎所以起來。「海倫,你丈夫,當年是不是在辦公室�把你搞上手的?」

  海倫唔了一聲,沒有停止動作,於是我繼續下去:「那天下午,他打電話給你,叫你下班後留一下,到他辦公室�談轉正的事,你心領神會,捱到大家都走光了,然後你們就辦成了交易,對不對?」

  海倫吐出我那東西,�起頭,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的?我從來沒說出去過啊。」

  「你們的那些蠢男人幹的壞事,我猜都不用猜!他是不是讓你趴在老板桌上,撅著屁股從後麵幹的?」

  「啊?你連這些細節都能猜到?」

  海倫驚呆了,僵在那�不知所措。

  果然是這樣,我怒火中燒,喝斥到:「別愣著!起來,脫掉褲子,趴到桌子上去,撅起屁股,我也要從後麵幹!」

  海倫緩過神,撐著我的膝蓋站起來,轉身彎腰,解開短裙,褪下內褲。法國女人真是騷!她挪到桌前,伏下身體,高撅屁股,還對著我晃了晃。怪不得老板們都喜歡在辦公室�搞女人,和家�的感覺確實不一樣!我胸中的欲火越燒越旺,勒令到:「屁股再撅高一點,腿再分開一點,別亂動,等著我!」

  我緊盯著女人白嫩的屁股,臀溝間濕漉漉的,暗紅色的肉唇微微顫動,仿佛是在熱烈地邀請。我心潮澎湃,熱血上湧,扶著怒不可遏的陽具,抵住水汪汪的肥穴。「海倫,你說,那回在希爾頓,副總是怎麼幹你的?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沒有啊,我說過的,那是我騙大家的。」

  「騷貨,你不老實,你以為就你精明,別人都是傻子?那幫管理層的王八蛋,哪個不是人精?就那麼容易被你耍?」

  「啊!受不了了!」

  海倫呻吟著,扭動著,哀求著:「我真的沒有給那老東西幹,老東西年輕時花過頭了,那東西根本完了,我連吸帶舔半個鍾頭也沒硬起來。我真的沒騙你,你快進來吧!」

  我笑了,笑得那麼苦澀,我又想起了林薇,想起了琴姐,想起了千千萬萬職場中掙紮的女人。我雙手把緊海倫健壯的腰肢,晃了一晃,身體緩緩向前頂去。

  我看著自己腫脹發紫的龜頭,分開兩片肥厚的肉唇,慢慢擠入女人的身體,然後是黝黑粗壯的陰莖,緊跟其後。終於,豐滿的臀丘和健壯的下腹碰在了一起。

  整根沒入。

  啵滋,啵滋,肉體摩擦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回蕩起來。

  (海倫挪到桌前,伏下身體,高撅屁股,還對著我晃了晃。

  「哦,舒服死了!」

  海倫情不自禁一聲輕呼,她踮起腳尖,努力地迎接著衝撞,而我,則扶著女人的腰肢,不慌不忙地抽送享受著。「啊,深一點!啊,再快一點!」

  海倫哀求著。我大聲喘息,加快了節奏。做老板的滋味真好,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我躊躇滿誌,抽插著,品味著。「海倫,縣官不如現管,你老實說,你除了走上層路線,咱們所�的頭頭腦腦有沒有睡過?」

  「嗯,我,我沒辦法,老所長睡過,就幾次。」

  「他媽的,你說,你到底和多少男人睡過?」

  「啊,記不清了,加上結婚前的,有那麼十來個吧。啊,啊,別停!」

  「十來個?你還挺實誠!真不要臉!」

  我越幹越氣憤,越氣憤越狠命幹。我奮力抽送著,愈來愈急,愈來愈快。

  「不能怪我啊,我隻是一個女人,嗯,啊,你今天真厲害!如今這世道,沒有家族背景,能擠進管理層,哪有幹淨的?」

  胯下的女人開始痙攣,濕滑的肉壁一陣陣收縮,溫熱的汁水順著大腿,一股股不住地往下流淌。「騷貨,老班子走了,新班子上來了,你就老實了?心甘情願坐冷板凳了?你怎麼沒去和新所長睡?」

  「啊,我去試過的,新所長不想和我睡,嗯!啊!」

  「胡說,那家夥是聖人嗎?現在還有聖人嗎?」

  「不,不是,啊,我不行了!他是同性戀,隻玩兒小男生。」

  「他媽的,你們整天人模狗樣,滿嘴黑帶六西革碼團隊精神,背地�他媽的一肚子男盜女娼!」

  我再也無法忍受,深深一個突刺,一股滾燙的濃精,直射入職業女人的最深處。

  海倫癱軟在寬大的辦公桌上。

(十四)

  七月的阿爾伯塔,陽光明媚,氣候宜人。大草原上的小麥已經開始結穗,清風拂過,泛起層層金黃的波浪。我來到阿爾伯塔大學已經一個多月了,每天除了備課和調試儀器,就是在校園�閑逛,沒有什麼事情。阿爾伯塔大學是加拿大最大的學校,中國留學生也最多,中國人�麵雜七雜八的事情也最豐富,什麼通奸啦,交換啦,應有盡有。學校�逛夠了,我就開始往周邊地區發展,重點是幾個購物中心。這倒不是因為我喜歡購物,主要是購物中心�常常有一些展覽,比如汽車促銷,房地產促銷等等,我比較感興趣。

  這天星期五上午,我不想做事,開車來到離學校最近的購物中心,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購物中心的過道很寬敞,中間排著一溜小商亭,通常是賣手表,裝飾品,假珠寶和手機的。我踱了一圈,目光落在維爾京手機商亭�麵。兩個年輕姑娘正閑撐在櫃台上,其中一個似乎有點兒麵熟。那姑娘十八九歲的樣子,不高不矮,體型勻稱,白色的短袖衫紮在牛仔褲�,一看就充滿活力。我正要走近些看她的胸牌,她也注意到了我。我們不約而同地認出了對方。「梅蘭妮!」

  「是你!」

  「對呀,是我,梅蘭妮,又見到你真高興!」

  「我也真高興,那天你們一下子就走了,連個電話也沒留,我都不知道去哪�謝你們!你又是來埃德蒙頓出差嗎?她呢?那個和你一起的女人,很凶的樣子。」

  「你是說海倫?她辭職了,去中國和她丈夫團聚了。我也辭職了,搬到這�來了,我在大學�教書。」

  「是嗎?太好了,那你就是教授啦?」

  「算是吧。」

  「快中午了,我請你吃快餐吧,那天你的甜圈可真香。」

  梅蘭妮興高采烈地轉過頭,對她的同伴說:「阿什麗,今天我先去吃飯,一會兒換你。」

  那姑娘笑笑,爽快地說:「去吧,慢慢吃,別急著回來,我今天不餓。」

  將近正午,餐飲區熙熙攘攘。我對梅蘭妮說:「小妹妹,你想吃什麼?還是我請你吧。」

  梅蘭妮高興地回答:「好啊,我最喜歡吃白食了,不過我不想吃肉,怕胖,咱們就吃壽司吧,壽司不是你們中國發明的嗎?」

  「好,就吃壽司,不過,壽司是日本發明的,是日本文化中為數不多的好東西之一。」

  我們端著盤子找了個空桌坐下。我看著姑娘吃得津津有味,問:「梅蘭妮,說說你吧,你中學畢業了?」

  「嗯,剛畢業。」

  姑娘噎了一下:「我們鎮�的學校,學習都不太好,沒幾個上大學的,男生都去北麵挖礦去了,女生除了結婚的,剩下的都在打短工。喏,那邊賣薯條黃頭發的女孩兒,娜塔麗,我同學,我坐她的車上下班。」

  「結婚?這麼早?」

  「嗯,一多半吧,上學時就定好了的,不早了,我媽十六歲就生我大姐了。」

  「梅蘭妮,你到底有幾個姐姐?」

  「四個!大姐烏爾蘇拉,有三個孩子,在紅鹿市,大姐夫是石油工人。二姐維多利亞,離婚了,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家�。三姐奧萊維婭,你見過的,開加油站,也是兩個孩子。我還有一個哥哥威廉,我嫂子去年剛生完孩子,又懷上了。」

  「這麼多?」

  我吃了一驚,脫口問到:「那你準備生幾個孩子?」

  「我?沒想好呢,先來三個吧。」

  海倫說的沒錯,這大草原上的女孩兒都是居家型的。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天棚,直照著吃得眉飛色舞的姑娘。我這才有工夫仔細打量她一番:長長的睫毛下,一雙蔚藍色的眼睛,小巧的翹鼻兩邊,散布著淡淡的雀斑,金黃色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而健康的膚色,好像那剛剛成熟的小麥。我不由得問:「梅蘭妮,我聽說咱們這塊兒的農場�,主要是早先烏克蘭移民,你們家兄弟姐妹的名字,怎麼都是德國味兒?」

  「我們家祖籍是西�西亞,那地方挺亂的,後來我們家搬到南烏克蘭,後來革命了,我們又跑了出來,糊�糊塗來這�落了戶。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隻要是能種麥子的地方,我們就能活下去。」

  我望著這個單純快活的女孩兒,心�無限感慨:全世界勞動人民大同小異,首先是要生存,其次是要尊嚴和體麵。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於是問:「梅蘭妮,我可不可以換個話題?你們家在這�很久了,你是不是對這�的事情都很熟悉?比如說,哪塊地比較好?我是說買地蓋房子。」

  「我當然是門兒清啦!」

  梅蘭妮高興地回答:「原先房子挺便宜的,也沒什麼人買,這兩年挖油找礦的人多了,就漲起來了,你要買的話越早越好。城南這塊兒就有好幾個新區,你去現場看了嗎?」

  「我看了一個,就西南邊那塊兒,離學校特近,賣房的人挺熱情的,說下個禮拜每個宅地基還要加五千,不過他說可以給我保持住。」

  「西南邊?離學校特近?」

  梅蘭妮放下塑料叉子,想了一會兒,突然緊張起來:「你沒簽什麼吧?那塊地不行,地勢低,原來是泥潭,他們墊高了專門蒙你們外地人的,下暴雨還有化雪的時候,地下室容易滲水,你快退了吧!」

  我也緊張起來:「我還沒簽呢,本來說下周去交押金的,買房怎麼這麼多事兒?」

  「當然啦,現在造房子快,用料也省,不像我們家,房子都是自己造的,你要是一開始不弄好,將來可麻煩了。」

  梅蘭妮端起托盤站起來說:「我得回去了。這樣吧,我回家問問我三姐,她消息最靈通,你給我一個電話號碼。」

  我寫了電話號碼,順帶著公寓的地址,一齊交給姑娘:「梅蘭妮,謝謝你,我們給你的同事也買一份壽司吧,你帶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