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得我好苦
青櫻嫁給周淩的時候,我正在部隊服役。
周淩給我寄了一張照片,上面青櫻靠在他懷裡,乾淨娟秀的臉帶著笑,頰邊
有兩個很明顯的小酒窩。
關於他們的故事,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曲折還帶了幾分傳奇。青櫻出身江
城遠郊一家舊時望族,嘉字學派在歷史上曾經成就斐然,在當地更是受人推崇。
現時人躁亂,要發展經濟,地方上民風多易,唯一沒受波及的也只那座古鎮了。
青櫻的父親秉承家訓,規矩守得極為刻板,青櫻師範畢業就給她定了一家本鎮的
婚事。周淩見到她的時候,距婚期舉行不足兩個月了。
周淩住我家樓下,因為同歲,小學到高中都是在一起上的,其間連彼此愛好
都相互影響過。直到後來他癡迷上了攝影,我愛上樂器,才各自世界,不過兄弟
情感始終親睦。高考落榜,我去當了兵,他乾脆在家開了個影樓,初始只為了愛
好,到後來竟然做得風生水起,不單生意好,自己的作品更是獲了不少獎,年紀
輕輕就已在江城嶄露頭角,儼然藝術圈兒裡的人了。
他去古鎮是為一對新婚夫妻拍外景,因為要選夕陽時候的最好光線,晚上沒
能趕回去,恰巧正值每年的祭祖唱戲,晚上就去看,結果戲臺下面碰到了青櫻。
沒等挨到青櫻的婚期,兩個人就已經分不開了。
青櫻為了他要退婚,他為了青櫻幾次找上門去求情,一次被夫家截住了,一
通打,肋骨斷了兩根,腳也瘸了。
這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父女也反目,最終青櫻在婚前十幾天的時候從家裡逃
出來,去江城找了周淩。沒了新娘,婚自然也就作罷,青櫻的父親受了挫折,愈
加不喜好周淩,他們結婚當天不但娘家人沒一個,反倒是前夫家雇人送來一車花
圈,上面用白綾寫了惡詛——斷子絕孫,家破人亡。
*** *** *** ***
我退伍是海帝六年,民生仍動盪,江城也是多事之秋。先有大僚落勢,株連
了一干人,又有一件殺人案轟動城鄉。
我家社區後面,是一片建築錯亂分佈的民宅,搭建成風,巷子顯得格外狹窄
幽暗,其中一條是遠近聞名的娼地,妓女每晚據門迎客,後來發展到強拉硬扯,
被拒得狠了,還要吐口水罵人。久而久之,周遭住戶厭惡,不時有摩擦發生。那
天傍晚周淩的母親同我母親買菜經過,看到又在拉扯,忍不住白了幾句,誰知道
惹惱了她,撒潑拉扯起來,菜丟了一地。回來跟周淩父親說了,叫了一幫人去理
論,又打起來,周淩父親挨了悶棍,躺在路上動不了,沒送到醫院就不行了。
周淩去的遲,發狠去追,揪住一個猛打,最後把人打死了。
我回到江城的時間,喪事剛辦過,周淩母親崩潰了,人變得有些癡癡呆呆。
我母親跟我說起來這件事,非常愧疚,說自己如果那天少句話,或者就沒了這樣
一場彌天大禍!
青櫻的精神狀態也很差,周淩被判刑七年,量刑雖然是較輕了,可畢竟是相
當漫長的時間!我和她去看周淩,她在接見室不住地哭,周淩就跟她說:「等不
住你就只管走,我不怨恨你。」青櫻哭得就更傷心,說:「你說的什麼話?我是
那樣沒情義的人嗎?」周淩死死盯著她的眼睛說:「那你就幫我照顧好媽,別讓
她凍著餓著,我出去再報答你。」
我算是寡言的人,沒什麼話勸解。臨走時候,周淩對我說:「古時候人都講
兄弟的交情好,能托妻寄子。今天我把老婆託付給你了,你要夠朋友,平時抽空
多幫她一把,別讓她為了生活艱難。」
我說:「好。」
青櫻本來在一家幼稚園上班,但影樓要繼續做,就辭了工作,又請來一個攝
影師。我托父母關係進了一家事業單位,朝九晚五點名報到的狀態,因為樓上樓
下方便,經常會上去看看。青櫻每次一定給沏茶,她的狀態還是很不好,有時候
和她聊一些影樓的經營,她會忽然走神兒,怔怔地對著一處地方發呆,直到重複
叫她幾遍,才會猛地警醒茫然看著我。
我給她留了自己電話,不過她很少打,能感覺到在刻意避免麻煩到我。入冬
的時候第一次打我電話,是周淩母親不見了,慌得不行,幾個人在周圍一直找了
三個多小時才找到。第二次打我電話,是過年前幾天,一接通就在哭,連出了什
麼事情都說不清楚。
我心急火燎趕回去,進門就看見她蜷縮在沙發裡,眼睛都哭腫了,額頭還有
一塊淤青的痕跡。問她怎麼了也只是哭著期期艾艾不肯說。最後才弄明白,是請
來的攝影師看最近生意忙,要脅她漲工資,談著談著就動手動腳起來,硬抱著她
往床上按,差點被強姦了!
我氣得不行,問她報警了沒?她說:「我不敢。」
聽她的話,我心裡忽然酸了一下。
春節過後是生意的淡季,青櫻沒有再請攝影師。零星的小活兒她開始試著自
己來做,遇到複雜的就請周淩以前攝影圈帶過的一位業餘發燒友。於是社區的人
們就能經常看到一個身形嬌小的女人,脖子上掛個碩大照相機到處練習拍照。她
學得很認真,為了有更好的對比,每個選景都會拍一組,用本子記錄下來每張照
片所用的光圈快門焦距曝光值……
忙碌起來的她,情緒反而一天天好起來,有時候甚至會偶爾跟我開個玩笑。
有天晚上我上樓去看她,開門的青櫻剛洗完澡,只穿著件睡衣,邊和我打招
呼邊用毛巾擦濕漉漉的頭髮。我開玩笑說:「這回我可真有福氣,碰上貴妃出浴
了。」
她心情明顯不錯,笑著說:「你這個烏鴉嘴,我有那麼胖嗎?你來的正好,
給我做模特兒吧,最近我手藝見長,給你來個明星寫真。」
於是我就像個道具娃娃一樣在她的指揮下擺各種造型,更過分的是她還要我
模仿女生,說來拍婚紗照的當然是小夫妻,總不能把男士照得又酷又帥女士都拍
成醜八怪吧。我扭捏了半天,終於還是過不了心理關,剛想對她說抱歉的時候卻
發現她站在照相機後面偷笑,雙肩抖得分外明顯,這才醒悟被作弄了。
拍完了,我去相機邊看效果。她邊翻畫面邊笑話我模特兒做得不專業。取景
框很小,兩個人自然往一起靠近,青櫻剛洗過的頭發散著,透出一股淡淡的洗髮
水味兒,有一縷垂下來搭在我手臂上,涼涼的,癢癢的。我突然意識到了身邊的
這個女人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女人誘惑。
為了掩飾心裡的窘迫,我說換我給你拍吧,讓我也學習一下,將來好給你打
下手。
青櫻說:「你可要小心啊,把我拍得醜了可饒不了你!」
這是我第一次認真看她。
鏡頭裡的青櫻,披肩長髮一邊攏在耳後,另一邊很隨意地散落在胸前,一張
粉白的圓臉兒上帶著笑容,頰邊淺淺的酒窩讓五官看上去格外精緻可愛,清純得
像個小姑娘!及膝的絲質粉紅睡裙下,一雙雪白的赤足踩在紫紅色地板上,畫面
說不出的亮麗乾淨。我一時間入了神,忘了按快門,甚至連青櫻的催促聲也沒意
識到。
鏡頭裡的女人開始往前走,直到一張臉鋪滿整個畫面,然後一根纖細的手指
沖著鏡頭戳過來,因為虛焦手指馬上變得一片模糊,接著我才忽然聽到了青櫻假
裝兇惡的聲音:「不想混了?敢捉弄我……」
我擡起頭,青櫻就在對面,正嘟著嘴看我。我腦子還停留在剛才的畫面裡,
脫口說:「你這樣子……真漂亮……」
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眼裡的幾分無措,兩個人都沒了話,取景框裡她的
那根手指,無意識地扣動著,空氣似乎凝固了,開始蔓延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意思。我甚至有種錯覺,覺得前面站著的這個女人,就是曾經出現在我夢裡的那
個人。
夢裡的那個女人,是一個秘密,整個世界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我第一次
遺精是源於一場春夢,那時候還沒看到過女人身體,夢裡的女人也面目模糊,下
身更是一片空白。在後來的很多年中,我都斷斷續續夢到過這個女人,也曾經極
力想回憶起來她的真實面目,可惜始終沒能如願。
或者是從那一天開始的,青櫻於我有了特殊的意義,我上樓更頻繁了,是不
由自主的,有時候,就是單純的想看她一眼。
我儘量小心掩飾著自己,青櫻是朋友之妻,儘管那種想擁抱她入懷的衝動是
種煎熬,可面前有她在的時候,也會甜蜜。我猜青櫻也意識到了,她似乎在刻意
保持我們彼此之間的隱晦曖昧,或者是因為太寂寞,或者是因為不自覺,我每次
上去,她還是會給我沏一杯茶,然後裝作很隨意的樣子聊天。
*** *** *** ***
海帝七年四月,江城換屆改局,繁華漸生。
週六青櫻拍外景,我閑著所以跟去幫忙,搬個道具打調光板之類。
兩人配合默契,拍攝得很順利,上午就完成了。新人臨走時侯大約是想恭維
幾句,女子對青櫻說你們兩個真般配。男人也附和說:「夫妻檔,志同道合,幸
福啊!」
我有些尷尬,卻藏了幾分高興。青櫻竟然也沒辯解,只禮貌笑了下,她似乎
知道我在看她,沒有讓眼神和我交匯,安靜地收拾東西。
等兩人走了,忽然說:「今天還早,下午沒安排,我們玩兒半天好了。」
麗水峽是國家一級風景保護區,因為週末,遊人很多,我們順著溪水逆流而
上,越走越遠。人漸漸少了,也沒了路,青櫻就脫下鞋提在手裡繼續往上遊走。
我默默跟在後面,看她因為鵝卵石高低不平婀娜起來的身姿。
裙擺忽高忽低,閃現出腿彎上面的肌膚。青櫻雙腿勻稱,線條筆直修長,圓
滑豐滿的小腿肚在青色的卵石襯托下顯得格外潔白嬌嫩。小巧的右腳踝處晃著細
細的足鏈兒,如同蓮花開在水邊。我一時沈醉,不由自主脫口念了一句詩:「屐
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
她就轉過身來,面對我倒行,說:「這句不貼切,我又沒穿鞋……」話沒說
完忽然腳一拌,身體猛的一個搖晃。我趕緊伸手拉了把,力氣卻有些大了,她的
身體就沖我撲過來。慌亂中我另一隻手去扶,正好按在了她的胸口上,一瞬間那
種軟綿綿的肉感讓我頭皮都麻起來。
青櫻很快矯正了重心,把身體離開我,臉有些紅,假裝嗔怪說了句:「都怪
你,差點讓我摔跤了。」
我笑著掩飾,過了一會兒說:「你不禁誇!」
再往前,是兩座山交集,溪水兩岸更加陡峭,樹木鬱鬱蔥蔥,我怕走得太遠
了,指著對面山腰隱約的寺廟說:「再上去就要爬山了,你要拜佛嗎?」青櫻仰
頭看了看,有些感慨地說:「我以前可從來不信他的……唉!要是拜佛真能解決
問題該多好啊。」我順著她的話頭說:「你可以臨時抱佛腳嘛,他老人家心胸寬
大,肯定不計較……」
青櫻撇了撇嘴:「抱他的腳我多沒面子,還不如抱你的腳有用。」指著旁邊
略高的一塊突起大石台對我說:「咱們上去吧,我覺得在那裡看整個山谷會很漂
亮。」
登上石階有點吃力,我先上去,然後自然伸手去拉她。她站在石階下擡頭看
了我一眼,緩緩伸手讓我扣住。
她的手指很細,手掌也非常嬌小,柔軟的好像沒有骨頭一樣。把她拉上來我
沒放開手,因為太眷戀那種細滑和柔嫩了。青櫻也沒掙脫,也不看我,假裝不在
意地望著遠方,說:「真美啊!」
我沒看風景,在我眼裡她就是最旖旎的風景!從側面看她的臉,看清風拂動
她的長髮,一語雙關贊同地說:「是啊,真的好美!」
兩個人誰也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並肩站著。我看她,她看風景。我很想把
她拉進懷裡,很想貼近去聞聞她身上的味道,我猜她不會反抗。這裡靜悄悄的沒
有一個人,石階周圍全是茂盛的樹木雜草,我甚至可以進一步做更瘋狂的事!
可這個女人,是我最好朋友的愛人!
風繼續吹,把她單薄的裙衫吹得更貼緊身體,豐滿的乳房和翹起的臀部形成
一條異常誘惑的曲線,我相信任何正常的男人都難以抗拒這樣的美麗和性感!我
已經有反應,甚至開始想像她衣服下面身體的模樣。但最終還是安靜站著,只是
手更加用力地攥住她手掌。
這時候青櫻的表情顯得嚴肅,動了動嘴角,然後飛快咬了下嘴唇,她的眼睛
還看著遠方,被我牽著的那只手拇指卻扣過來,似有若無的搭在我指背上。
這是種暗示,也是鼓勵!我的心裡好像爬了只小蟲子,那種癢和躍躍欲試的
躁動讓我全身發熱,甚至身體都有點顫抖。如果是別的女人,我可以肯定已經毫
不猶豫沖上去了,那個時候,我強迫自己做選擇——究竟是做畜生還是人。
那個下午終究什麼都沒發生。
可我們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經發生過了。
青櫻開始依賴我,逐漸到事無巨細的地步。我幸福而矛盾,一面享受著那些
瑣碎又期盼的接觸,一面在心裡感到對周淩的愧疚……雖然我對青櫻什麼都沒做
過,發乎情止乎禮。但我自己明白,我愛上了好朋友的妻子。
偶爾有時候,在晚上我要告辭的時間,青櫻會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望著我,
定定的,一眨不眨。我能讀懂其中的部分含義,卻沒有勇氣回應她,因為我清楚
自己的內心裡多麼熾熱,邁出那一步,我將無法回頭,就再也不能放手青櫻。
越是壓抑的情感,發酵迸發的力量越大。我正當青年,性欲旺盛,每次都會
藏在房間裡想像著青櫻自瀆。有時候想得要發瘋,哪怕剛射完,一想她就會馬上
硬起來。有一天我實在忍無可忍,直接去找她,敲門的時候我幾乎已經喪失了所
有理智。青櫻一開門,我就一把抱住了她,抱的死死的,手拼命在她身上到處亂
摸,我下面硬得鐵一樣,直直的頂著她的小腹。青櫻穿的居家服,裡面甚至沒戴
胸罩,豐滿的乳房壓在我胸口,軟軟的滿滿的。我兩手摸到她屁股,用力抓著揉
捏,像個貪婪的強盜。
青櫻被嚇到了,用盡全力推開我,她說:「梁子成,你冷靜點,我是你最好
朋友的老婆!你覺得這麼做對嗎?」
我沒想到她會說這麼義正言辭的話,被噎住了,臉漲得通紅。
一連幾天我都沒上樓去看青櫻,甚至道歉的勇氣都沒有。被拒絕的那一幕不
分白天黑夜在我腦海裡一直重複,每次我都慚愧得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希望永
遠不要見任何人。
青櫻那邊卻安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也沒打電話對我質問。我自己
心裡有鬼,更是刻意繞著她,唯恐碰見了無地自容,然而畢竟是住得近,還是碰
到了。
那天大雨,我在公交月臺遇到青櫻,似乎是剛從超市回來,手裡提了兩大袋
東西。顯然是沒帶雨傘,所以有些無聊地站在雨棚下面。我過去讓她跟我打一把
傘回去,她只是看了一眼,有點賭氣地沒動。我就站在她旁邊,也不敢多說話,
兩人就這麼都低著頭,看著車輪在身前停下再開走,看穿著各色各樣涼鞋的腳踏
著積水上上下下。
女人終究心軟,對我說:「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我更慚愧,覺得自己齷齪,心裡又有幾分莫名的委屈,給青櫻鞠了個九十度
的躬,說:「我誠心實意給你道歉!也不奢望你能原諒我!要是你肯給我機會恕
罪,有什麼辛苦的事就跟我說一聲,我拼命也去給你做。」我情緒有些激動,聲
音自然大起來,旁邊的人就都側頭看我們倆。青櫻被人看得不自在,臉上紅了又
白,低聲說:「你幹什麼?你這個樣子幹什麼……」
我把雨傘塞到她手上,轉身走進雨裡。暴雨如注,頃刻間全身都濕透了,忽
然一把雨傘撐在了頭頂,卻是青櫻小跑著跟了上來,踮著腳舉起傘來給我遮擋。
她手裡本來提著兩大袋東西,這時候為了撐傘,東西都移到一隻手上,我走的又
急,她跟得辛苦,人就在雨裡歪斜,一個趔趄,手上一個袋子散開,東西滾落了
一地。兩個人慌著四下撿,頭又碰到一起,青櫻力氣小,被撞得一下子仰面倒在
雨水中,手裡的另一個袋子也甩在地上散了。
我在雨裡收攏周圍的東西,她坐在地上卻不動,神情恍惚。我收拾好東西去
拉她,她身體竟然癱得麵條一樣。我叫她:「你起來你起來。」她就哇的一聲哭
出來,歇斯底里地喊:「我這樣子,你叫我怎麼辦……你叫我怎麼辦……」
你叫我怎麼辦?
或者她說的不是眼前狼狽,是日後的茫然。
看她的沮喪,我忽然間明白了,差一點去撫摸她臉龐。
*** *** *** ***
那一場雨後,晴了很久。而我們之間,彼此小心守著一條看不見的界限,卻
又能輕而易舉感受到對方的熾熱。
我再沒出現過那樣的荒唐。
青櫻剪了頭髮,人仿佛煥然一新,她還是很依賴我,有了重要的事會叫我過
去討論一下。我照舊每日去吃一杯茶,閒聊些家常,因此養成了一杯茶要喝很久
的習慣。
這一年中秋,是兩家人一起過的。周淩母親還迷呆,飯桌上不停找兒子。她
已經不能和人正常交流,把自己固封成一個世界。作息卻出奇準時,每到九點一
定要睡。
青櫻安置婆婆睡了,回來接著吃。晚上陰天,始終看不到月亮,母親就戲謔
世道妖氣太重,要不見天日的。青櫻心情不好,喝了很多紅酒,最後也開始糊塗
起來,抱著我母親叫姐姐,說姐姐有福氣,給她找了個好姐夫。她說姐夫的時候
眼睛在看著我,笑得父親一口酒噴出來!說:「這丫頭醉的可愛,子成你還是送
她上樓吧,不然怕要我喊她姨的……」
我從來沒進過青櫻的臥室。
房間裡擺設很簡單,卻收拾得極乾淨,巨大的床上只放了一個枕頭,牆上也
不見他們的結婚照。最醒目的,只有靠陽臺的矮幾上擺了一張琴。青櫻還掙扎著
要再喝酒,扭動著身體想從我雙臂中鑽出去。我怕她跌倒抱得更緊,她在我懷裡
仰起頭,說你看月亮出來了。
她的臉很紅,醉眼朦朧,雙手抓著我衣服搖晃。說:「你知不知道狼為什麼
在月圓之夜叫?是叫它的愛人呢!我就是狼,我是狼。就等著月亮出來嚎叫呢,
我嚎起來你怕不怕?」她的手擡起來,用拇指輕輕掃著我的眉毛說:「你要乖乖
的,要聽話,不然我會生氣的!我生氣很可怕的,會吃人……狼餓了就吃人,有
什麼奇怪的?」
我看她昏昏沈沈說話,心疼她的憂鬱。說:「我不怕你吃我,我也是狼。」
她就笑,眉毛彎成月牙兒形狀,頰邊酒窩更深了。把臉貼在我胸口說:「你
是狼嗎?那好我是肉,你吃了我吧你吃了我吧……」
我撫摸著她頭髮,覺得自己真的在變成一頭狼,低頭嗅青櫻的脖頸,嘴唇從
她雪白的皮膚上滑過,伸出舌頭舔她的耳垂。分明聽到一聲壓抑不住的呻吟,悠
長而銷魂,婉轉如同歎息。青櫻的身子在我懷裡舒展開,小幅度晃動著頭,讓臉
頰和我輕輕摩擦。臉上的皮膚細膩光滑,像溫潤的玉,那摩挲肌膚的感覺隨著兩
個人的纏綿融入到血液骨髓裡去。興奮被點燃起來,彼此的手開始在對方身體上
探索。
如果不是母親上來敲門,我想那天的青櫻和我一定不會清醒。青櫻會一直醉
下去,我一定不會想起她是周淩的妻子,或者說我故意忘掉世界上有周淩這樣一
個兄弟!
母親是警覺的,進來看了躺在床上的青櫻,拉我出去說:「要記得這兩家的
關係,有些事……不能做,你知道麼?」
我有些心虛地說我們沒事。
*** *** *** ***
周淩坐牢第三年出了岔子。犯人打架,他被人用剛熬好的粥澆了滿頭滿臉,
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治好以後臉上的皮膚換了顏色,瘮人的白,斑駁陸離。
這一年的冬天,攝影樓生意特別好,我幾乎把業餘時間都用在了幫忙上,青
櫻忙得人也瘦了一圈兒,卻精神抖擻,行事運籌漸有主見,平日料理生意,拿主
意的倒多半是她了。
兩人之間,那份兒無形的關聯日益強大,按捺得辛苦!心知肚明的彼此不在
話語裡觸碰,然而每每眼神交匯,卻都磁力一樣的吸引,視線裡的火焰越燃燒得
熱烈。偶爾閒暇,沒人在場時,青櫻會大膽的放肆看著我,胸會挺起來,像是在
刻意展示。我也在那時候流露出藏在心底的貪婪,用目光在她的身上撫摸,從臉
到脖頸……到胸口高聳的乳房,到曲線蜿蜒優美的臀和腿。曖昧在整個房間裡積
聚,直到仿佛情侶一般纏綿!
青櫻越來越注意身體和衣著的細節,我也明白那些細節是為我而設置。漫長
的日子裡,這是我們之間唯一的遊戲,我們都知道這樣的玩火多危險,卻深陷其
中不能自拔。
除夕青櫻來我家,帶了五萬塊下來。說這幾年承我一家照顧,終於生計上安
泰。母親就急起來,嗔著臉說:「你這是什麼話?不說兩家交情,不說鄰里,那
件事捋到頭,也有我們的不是在裡面!你拿這錢下來,就是砸我的臉了!」吃過
飯青櫻回去,悄悄把錢留下了,母親就要我送上去,說:「她有這心就足夠了,
以後你更要著力幫她!」
我上去看青櫻,見她正等周淩電話。看我把錢放在桌上,半開玩笑說:「這
可是你的工資,你不拿,我就變成剝削你的資本家了。」
我站在桌邊,低頭看著她輕聲說:「我不要。」
她擡起頭,勇敢地看著我問:「那你要什麼?」
兩個人距離很近,我凝視著她仰起的臉——小巧而乾淨,原來眉目之間的幾
分稚氣不復再見,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後的自信和柔韌。以前的短髮,又長到齊
肩了,但還保留著原來的樣式,修剪整齊的劉海讓那張臉顯得更楚楚動人,沒有
塗口紅的嘴唇很濕潤,在燈光下散發出一抹淡淡光暈。
「你要什麼就告訴我……」她的眼睛慢慢閉起來,適時的抿了抿嘴唇。居高
臨下的我,能清楚看到她胸口明顯的起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茫然地來回移動
著,像迷失方向的候鳥。
我把手也放在桌上,看著她的手慢慢移動過來,一點一點地接近,最後終於
輕輕碰觸在一起。
她停在原地,指尖兒和我的指尖兒相對,像等待什麼。
我真想抓住她的手,然後對著她嫣紅的嘴唇吻下去!
但是電話響了。
青櫻用了免提接聽,但是沒說我在。周淩的電話很簡短,背景一片嘈雜,夾
了一些起哄和怪叫。我在旁邊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沒有顯得難堪,這個兄弟
的聲音聽上去那麼遙遠,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卻強悍地宣示著他的存在,如
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從我和青櫻之間劃過,切斷了這個冬季我心裡最後的溫暖。
我離開的時候已經有零星的炮仗聲,空氣中也開始彌漫煙火的味道。青櫻追
到了門口,猶豫了一下,把頭垂得很低,輕聲說:「東西先放在我這裡,如果你
需要了,就來拿。」說完拉過我的手,在我手掌裡放了一樣東西,轉身進去了。
那是一把銀色的鑰匙。
除夕的夜非常寒冷,那枚鑰匙攥在我手心裡,卻炙熱如火。
*** *** *** ***
這一年的春天,兩家人去了趟桃花島。我一直不知道在江城居然真有這麼一
個世外桃源的地方!還有人刻意栽種了桃花。周淩的母親是濱海人,竟然能指著
海上的漁船說她小時候經常坐。大約每個人兒時的記憶特別深刻的緣故,總有些
東西難以忘懷。青櫻還是喜出望外,一連三天陪著婆婆去海邊。
我們住的賓館也有桃花,吃過飯我和青櫻在盛開的桃花中散步,暮色漸重,
海風清爽怡人。青櫻說:「折一枝帶回賓館的房間吧。」我說:「花草有情,我
們看過了,記在心裡就好。」青櫻看了我一眼,說:「你忘了有句詩……你不肯
折,總有人要采的!」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她站在桃樹下,背影窈窕恬靜,語調卻哀怨。我再也忍不住,從後面抱住了
她,把一個嬌小的身軀攬在懷裡。青櫻的身體有些顫抖,轉過頭來看我的臉。我
吻下去,狼一樣吮吸她柔嫩的嘴唇,我的防線崩潰了,頭腦一片空白,除了她的
鮮活濕潤,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願意想……
她反手勾住我的脖子迎合我,呼吸急促面頰滾燙。一瞬間似乎時間突然靜止
在這一刻,除了口唇的清香,舌的纏綿。
那天之後,我們開始回避關於周淩的話題,周淩是一把刀,鋒利而冷酷地橫
隔在兩人之間,阻止饑渴的身體繼續彼此靠近。我們也不提桃花,不提關於桃花
島和海風中的任何事,好像那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七月二十一是青櫻的生日,給她慶祝的人只有我。
那天的桌上有花,杯中有酒,我們都喝了很多。最後青櫻腳步輕浮地去了臥
室,卻沒關門,坐在床上遙遙地看著我。我趴在桌子上,透過高腳杯看那扇門裡
的青櫻,杯裡殷紅的殘酒把床遮掩了,看上去好像她隱沒在酒中。我用手指輕輕
觸碰杯中的人,醉意朦朧地問:「你要睡了麼?」
「不睡!」聲音似乎很遙遠地飄來:「我現在怕睡覺,你陪我到天亮吧。」
「睡在床上我會覺得自己更加孤單……會想男人!會想哪怕來個壞人也好,
讓他強姦我。至少能證明我是個活著的女人!至少身體沒那麼難受!」
我搖晃著站起來,走過去倚在臥室門邊望著她。她穿了新衣服,化了淡妝,
因為身體後仰雙手撐床,顯得胸部異常豐滿。
「你想不想看我的身體?」她的眼睛眯著,挑釁一樣盯著我:「我現在脫了
衣服勾引你,你會不會來強姦我?」
「不知道。」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青櫻就開始脫。動作很慢,卻有條不紊,摘掉乳罩的時候她用兩手捧著雪白
的乳房掂了掂。乳房在她手掌裡顫巍巍跳動,然後她挺胸,讓沈甸甸的雙峰挺拔
起來。接著轉身彎下腰繼續脫內褲,她的臀翹得很高,緊繃在渾圓飽滿臀部的內
褲被兩根手指靈巧地勾下去,像剝皮的洋蔥露出白嫩的肉,兩瓣細嫩光滑的屁股
中間,陰部被夾得鮑魚一樣鼓出來。
她的姿勢有點淫蕩,甚至對著我晃了晃雪白的屁股。然後轉過身,撇開兩腿
坐在床沿上,平坦緊繃的小腹下,稀疏而順從的陰毛很規則地分佈在陰阜上。她
用纖細的手指在自己身體上撫摸,說:「我的身體好看嗎?」
「好看,很美麗!」我往前邁了一步。
「站在那裡別動。」她晃了下身子:「你要走是過來,就是要動你最好朋友
的老婆,你就是壞人!就不是我喜歡的好男人了,我會看不起你……你不過來,
我才會想要你,才會心甘情願給你……你要強姦我嗎……」
我能聽懂她的語無倫次,這個矛盾的小女人,和我一樣在煎熬中搖擺!我停
下來,停在赤裸的青櫻身前。
「你愛不愛我?」
「愛。」
「我不稀罕。」她拼命揮動著手臂:「我就想要個男人,要個看見我就想上
我的男人……你想上我嗎?」
「想。」
「有多想?你現在硬了嗎?你脫了褲子給我看看吧,我想看男人為我硬的樣
子。那天你不是來找過我嗎?不是想上我嗎?那天你硬了……我都感覺到了!你
給我自慰吧,對著我,以前你肯定想著我這麼做過……」
我的確硬了。我脫了衣服對著她自慰。
青櫻仔細看著,說再快點再快點。她的身體扭動如蛇說:「我下麵全濕了,
水都流出來了。」
第二天我醒來躺在她床上,我頭痛的厲害。青櫻睡在我身邊,像一隻貓一樣
蜷縮著身體。我坐起來的時候她也醒了,問:「昨天晚上都做什麼了?」
我說:「什麼都沒做,我們都喝醉了。」
她說你別騙我了,我都記得,你對著我幹了很齷齪的事。我說要這麼說還是
你先脫衣服勾引我的呢。她就故作輕鬆地說還是我吃虧了,我都沒仔細看清你那
東西,我也開玩笑,說要不你再看一眼吧,我不占你便宜。
她真的過來扒開我內褲看了一眼,說:「現在看來也普通,真不知道為什麼
有時候會那麼想的迫切。」
從那天開始,我們有了新的遊戲。只要是兩個人單獨相處,青櫻就會做一些
出其不意的事——突然撩開衣服,讓自己的乳房在我眼前一晃,或者用很誘惑人
的姿勢在我面前扭動身體,然後問我有沒有硬。如果沒有她就會很不滿意,問我
她是不是沒吸引力了我是不是對她沒新鮮感了。
我通常都會硬的很厲害,會想突破那最後一道線。但這個時候青櫻會馬上嚴
肅起來,甚至會哭,她說:「我們就留住這條底線吧,過去就沒有退路了!」
她讓我在她面前手淫,並且脫了衣服配合我,做出各種淫蕩的姿勢,甚至掰
開陰唇自慰給我看。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我們持續著這種近乎變態的行為,熟
悉了彼此身體上每一處隱私。我們無話不談,包括對任何外人都難以啟齒的那些
想法和欲望。我們都已經把對方視為自己的一部分,直到我相親的那天……
我早到了父母擔心婚姻的年紀,相親是母親的一位舊日同事安排的,我也沒
拒絕的理由。回來青櫻追著問那女的怎麼樣?我說就那樣,普通人,挺安靜的。
青櫻就沈默了。
青櫻的沮喪漸漸表現出來,尤其我去約會的時候,終於有一天晚上在我同女
人喝茶的時間打來個電話。
「我在POP酒吧,喝醉了。你來接我吧……」
我聽她說話還清醒,說是嗎?那你等一會,我忙完過去接你。
之後青櫻關機了。
回家以後我才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青櫻沒回來。我去酒吧滿場子問,我不
停撥打她的手機,我在她家門口沒頭蒼蠅一樣抓狂!
青櫻整整一夜沒回來。我在她門口一直等到早晨七點,才看見她帶著倦意上
樓,一把扯住她胳膊問:「你去哪兒了?幹嘛手機要關機?我等你一夜了!」她
靠在牆壁上不說話,低頭看自己的鞋。那天她穿的鞋很漂亮,粉色的骨架,半透
明的高跟兒,外側靠近無名指的位置鑲嵌了一朵精緻的小花。
關於這次夜不歸宿我們後來討論過一次,青櫻說她去找男人了。我不是很相
信,就問她細節——什麼樣的男人?怎麼搭上的?去哪裡睡了?怎麼睡的?
青櫻說很強壯,長相一般,給我打完電話就出去開房了,男人很變態,要求
她口交,讓她坐在梳洗臺上自慰,折騰了整整一夜,最後一次是把她按在地板上
弄的。她說這些的時候一直看著我,似乎是在觀察我對她每一句話的反應。
*** *** *** ***
這一年江城經歷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颱風。
若干年後有個導演拍攝過這次颱風,號稱國內第一,這部電影和另一部講迫
降的片子一度很紅火。不過對於經歷過這場颱風的我來說,他還遠沒有捕捉到台
風真正令人恐懼的地方——巨大的破壞力給人造成的心理陰影。
其實我對那場颱風最深刻的記憶,來源於青櫻。
沒經歷過颱風的人,總是把颱風是和暴風驟雨聯繫在一起,其實真正颱風登
陸的中心常常只是在颳風,雨只是一陣陣下。雲層陰沈得像是要壓下來,那晚我
參加了一個緊急疏散的官方組織活動,回來的時候已經深夜,房間換了衣服還是
不放心青櫻,想她這鐘點早該睡的實在了,就拿了她留給我的鑰匙上去開門,打
算檢查一下,確認房間沒有進水或者窗戶都已經鎖死。
我在黑暗的客廳裡看見了青櫻躺在床上,她的身上正壓著個赤裸的男人。是
的,青櫻的臥室門沒有關,裡面的橘紅色床頭燈略顯黯淡,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
出來,那種呢喃通常屬於情侶之間才有的投入。
男人很高大,整個趴在青櫻身上給我一種蠻橫的感覺,他雙手和青櫻十指相
扣,舉起在她頭頂,然後低頭舔腋下的毛髮。青櫻在他身下面扭動,發出的呻吟
顫抖低沈,赤裸的羔羊一般無助。
那個時候我的心被重擊了一下。
這個叫青櫻的女人是我的深愛,她拒絕過我,我也拒絕過她,但彼此還是無
可救藥的陷入情感的漩渦。在我的意識裡她屬於我,無論精神還是肉體——至少
在周淩回來之前!這是我人生中遇到的第一次背叛,儘管從嚴格意義上我沒說這
句話的權利。
我沒有抓奸的資格!所以只能站在黑暗裡看她沈淪。
男人還在挑逗著青櫻,他用嘴唇叼住粉紅的乳頭,慢慢向上拉起,讓整個飽
滿的乳房逐漸繃緊,最後形成一個完美的圓錐體。接著重複同樣的過程,把另一
只乳房扯起來,放鬆,再扯起來……當乳頭被扯到最高點的時候,青櫻的頭會向
後頂,也許是覺得疼,想把胸往上擡一些,但無論她怎麼努力,男人還是能準確
地逼迫到她的極限,令她發出不由自主變調的呻吟。
因為他們的頭朝窗戶的方向,我看不到青櫻的表情,我只能從她的聲音裡判
斷這時候她在痛的邊緣享受。她嫩白的皮膚和男人的黝黑形成鮮明對比,赤裸的
身體在男人身下扭曲擺動,像一條掙扎的魚。
「你真是個尤物!」男人喘著氣說,他的手開始伸下去摸青櫻的胯部,在兩
個人之間扣摸著:「屄水都流成河了!女人真是水做的,一摸就出水兒,上次開
房搞完你我都脫力了,回家養了三天才緩過來……屄洞好緊!兩根手指都這麼難
進去……」
青櫻的手臂從男人腋下穿出來,抱著他的背往自己身上拉,她的手指纖細白
嫩,蔻紅色的指甲,十指張開陷進背部的肌肉裡,像兩朵綻開的桃花。
男人沒順從她,反而坐起來,把她橫著放在自己腿上,分開她兩腿,先用一
只手扒開她的陰唇,然後另一隻手的兩根手指並起來往裡面插進去,再慢慢拉出
來,手指上馬上沾滿亮晶晶的液體。他淫笑著繼續插進去拔出來,像個剛得到新
鮮玩具的小孩子,興奮卻不溫柔。青櫻的手抓住了他手腕,似乎是想控制他的動
作,但她的力量明顯太小了,男人的手指還是毫不費力一插到底,並且下流的左
右晃動,發出輕微的水聲。
這時候青櫻的身體像座橋,因為屁股放在男人腿上,頭和腿自然下垂,她小
腹急劇的起伏著,隨著男人的動作頻率顫抖。
她忽然尖叫了一聲,身體猛地繃緊,把下體使勁兒往上擡起來,像是要迎接
男人的手更加深入。
男人的陰莖翹著,從青櫻臀邊露出一個紫紅的龜頭,他用手指把龜頭按在青
櫻臀肉上,讓頂端滲出的液體塗抹到光潔細嫩的皮膚上面。青櫻無力的哼著,還
停留在剛才的一波高潮餘韻裡。男人翻來覆去研究著她身體,說:「我問你,上
次要不是我硬拉你上了我的車,你是不是就打算跟戴帽子的那個男人走了?你去
那家酒吧就是為了找人操吧?以前都沒看見過你……」
青櫻哼了一聲算做回答,男人就不甘心地追問:「是不是啊?是不是去找人
操你了?」
青櫻說是。
她的語調嬌柔,有一些羞恥的成分包含在裡面。
男人就更興奮,起身把悠長又硬的陰莖往青櫻嘴邊送:「來給我口一下,上
次光顧著操你的屄了,都沒享受到你的小嘴兒。」青櫻皺著眉頭躲開,卻被男人
又扳回來,放肆地用龜頭在她乾淨雪白的臉上戳著,然後頂到嫣紅的嘴唇邊,打
算硬擠進去。
青櫻咬牙不肯張開嘴,龜頭已經分開了嘴唇,在一排牙齒上塗抹,嘴唇被杵
的有些變形,男人甚至想把整條陰莖從嘴角塞進去。
青櫻有些急,猛一下推開男人,卻沒生氣的意思,說:「我不想……你都這
麼硬了……」
男人不太甘心,又勸了幾句,見青櫻實在不肯,就坐在了她肚子上打奶炮,
兩手擠住柔軟的奶子,讓陰莖在中間抽插。他的東西很長,不時從兩奶之間穿出
來,頂到青櫻下頜。
這時候從外面能清楚地看到青櫻下體,因為雙腿呈大字張開,粉嫩的陰唇還
向兩邊分開著,鮮紅的肉洞隱約可見。原本整齊的陰毛被液體沾濕,擰成一縷一
縷的形狀。
我以前見過這鮮美的肉體,見過這粉嫩的下體,那時候青櫻用手安慰它,讓
我看著自慰……
現在,這在我眼中最美的身體,已經被人玷汙了。
男人很有經驗的褻玩青櫻,享受她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他的表情很得意,完
全忘形到沒注意門外黑影裡的我,他是有資格驕傲,相對於我,他是勝利者。
盡興了,終於舉起青櫻兩腿,把粗長的陰莖插了進去。青櫻的身體被折得厲
害,臀部自然上翹起來,然後被一根長長的肉棒毫不留情地貫穿,進去的那一下
她尖叫了一聲,甚至蓋過了窗外的風聲呼嘯,接著「啪啪」的撞擊聲開始在臥室
裡蔓延。
雪白的屁股被一下一下擠壓,像一件精美的藝術品被摧殘,進進出出的陰莖
上沾滿粘嗒嗒的液體,晃動的睪丸隨著動作拍打她的股溝。
男人動作很急,甚至沒換個姿勢,幾分鐘就射了。他按著青櫻的大腿抽出來
陰莖,喘息不定地說:「我操,你這屄太緊太舒服了,夾得我都忍不住!第一炮
快了點兒,別急,歇會兒咱們接著幹,今晚非把你操爽了不成……」
濃濃的白色精液從還沒合攏的肉洞裡流出來,很快拉出一條線滴落向床面,
青櫻迅速抽了紙巾捂住了,坐起身來擦拭。她的臉漲的緋紅,興奮的紅暈讓她看
上去格外嬌媚。但是臉上卻沒一點笑意,甚至眼神裡隱藏了和當下不協調的沈重
和落寞。
她在扔紙巾的時候看了門口一眼,然後發現了我。
或者是太意外了,她整個人都懵了,甚至忘了尖叫,只是呆呆地望著我,她
也許一下子認不出我來,但我知道她能感受到那就是我!那一刻的羞愧,毫無掩
飾的從她臉上流露出來,她的手開始顫抖,慢慢地在床上摸索床單,然後拉過來
遮住了自己的身體。
男人從她的表情感受到了什麼,順著她的眼神看過來,也嚇了一跳,警惕地
喊了聲:「誰?誰在外面?」
誰在外面真的很重要麼?重要的是誰在裡面!
我慢慢從陰影裡走出來,站在燈光下。我沒看那個男人,只是盯著青櫻蒼白
的臉。我在努力控制自己,力圖讓自己看上去比較平靜。
「你們玩兒的很開心啊?」我本來想用調侃的語調,但是聲音出來卻變得有
些尖銳。我猜自己當時的臉色一定很難看,難看到青櫻都不願意直視。
男人從開始的驚慌轉回鎮定,他似乎知道一些關於青櫻的事,至少一定知道
周淩在監獄裡。馬上從我的神態和青櫻的表現猜測出其中一部分關聯,打了個哈
哈從床上站起來,也不急著穿衣服,自來熟地跟我招呼:「啊!能自己進門的一
定不是外人了,老情人吧呵呵,有緣在一起就都是朋友你說是不是?咱們可都算
是櫻櫻的入幕之賓了,出來玩兒圖的就是個開心,我是不介意啦,大家一起玩兒
也行……」
青櫻的被他最後那句話說的臉上變了顏色,有些慍怒又覺得羞恥,但忍著沒
發作出來,只板著臉看了男人一眼。
我一拳揮了過去……
混亂持續了一段時間,男人只穿上了褲子,提著其他衣服有點狼狽地倉皇離
開了。房間裡只剩下我和因為企圖拉開我們而甩掉床單的青櫻,她因為剛才的動
作,留在身體裡的精液又流出來,一直掛到大腿上,顯得淫穢不堪。我努力平息
自己的情緒,但就是做不到,梗著嗓子對青櫻說:「這就是你找的男人?你能不
能有出息一點?這麼下作的男人也肯?」
青櫻突然就流下淚來,一邊用手背擦一邊哭著說:「對,我就是個下三濫的
女人!想男人想瘋了,你說我該找什麼樣的男人?找你嗎?你敢要我?你敢將來
面對周淩說我要你的女人?你敢帶著我逃開這個逼得我想發瘋的地方?我有需要
了怎麼辦?像古代守貞潔的女人那樣撿銅錢?」
我無言以對。
在和青櫻的對決中我是完敗的,因為我駁斥不了她的理由,她甚至還可以說
出更打擊我的話來——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來管我?當然她永遠不會說這樣的
話,因為我知道她有多在乎我,或者是我還能肯定她喜歡我!雖然有些事從來沒
有說出口,但有就是有。我沒說過我喜歡青櫻,更不會說我愛她,但我知道自己
愛她。殘酷的是,正因為有愛,才會受傷害!
風雨是生活裡的常態之一,但總會過去,之後的相當一段時間,青櫻都表現
出極大的悔意,有時我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刻意討好。我沒再碰到那個男人,青櫻
也開始規範自己的行為,不再去酒吧,連晚上出去逛街也少之又少,但是她的精
神卻開始萎靡,像失去水分滋潤的花一樣日漸枯萎。
我不鹹不淡的談了兩場戀愛,卻越覺得青櫻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母親也從
開始的泰然變得焦慮,常常歎著氣說:「好好一個大小夥子,你就不能讓我省省
心,踏踏實實找個女人結婚?」
*** *** *** ***
一天上樓,青櫻對我說周淩減刑了。她坐在我對面茶幾後的沙發上,轉動著
手裡的茶杯,心不在焉地問:「我是不是沒資格等他了?」我說有,他娶到你是
撈到了寶,且有羨慕嫉妒的呢!
青櫻自嘲地笑了下,眯起了眼睛,用輕鬆的語氣說:「你現在一定覺得我是
個很骯髒的人!貪心又墮落,周淩不在的這些日子裡,我不單身體出軌了,精神
更是沒守住。」我沒回答,我想安慰她,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選擇堅持是一種
勇氣,即便最後沒成功。但這些話不能對她說,因為既是鼓勵也是開脫,我像溺
愛孩子的大人那樣溺愛青櫻,可惜有時候我什麼都幫不了她。
沈默了良久,青櫻說我給你彈琴吧。
從見到青櫻那天起她就沒彈過琴,以前聊天說起來,青櫻說彈琴有講究,規
矩多,有十四不彈的。我現在哪裡能靜下心來?
我涉獵過樂器,對琴卻不精通,五音譜也看不懂。青櫻臥室的琴在我看來擺
設的作用居多,現代女子彈琴,也多是為了追求情調,真正鑽研的,很少。
青櫻席地,抱琴於膝。我才發現,她平日的氣質,原來真的來自這張琴的陶
冶,她抱琴的時間,人就忽然飄渺起來,寬鬆的居家裝束竟也有了漢服味道。
琴聲響起,她自彈自唱:
他有什麼好
值得你百般苦惱
堆起了心事
愁出來寂寥
兜兜轉轉撇不開這情絲縈繞
他有什麼好
輾碎了志氣清高
收不回愛恨
說不得晴好
淒淒涼涼斬不斷那長夜煎熬
誰知道,誰知道風雨有情吹開百花花枝俏
誰知道,誰知道歲月無心召回歸燕燕築巢
誰知道,誰知道望盡天涯殷勤相盼盼不到
誰知道,誰知道人去樓空梳理舊情情難了
……
很多年以後有個朋友對我說:「琴這件樂器很奇妙,既中庸又兼特立獨行,
說講究中正平和,嵇康臨刑卻教世人驚豔,說寧靜致遠,卻又要不平則鳴!」我
聽這些話的時候想到了青櫻,茶杯就跌落在地上,碎了。
*** *** *** ***
光帝次年,江城徐子救父。四月,周淩出獄。
青櫻和我保持了默契,誰也沒提過酒吧和颱風……周淩似乎也不在乎,他出
來以後影樓也不管了,還讓青櫻著手,每日推著母親外出散步卻準時。周母已經
認不出他,還到處找兒子。周淩就對她說你兒子死了,忘了吧。
青櫻沒想像中苦盡甘來,反倒鬱鬱寡歡著,我能看出來,卻不能問,有時候
在樓道裡遇見,她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
周淩還是以前一樣經常請我上去喝酒,話卻少,偶爾感慨兩世為人。我只聽
著,誰都不清楚他在裡面經歷了些什麼,牢獄的確改造了他,卻說不清是改得更
好還是更壞。有次青櫻不在,周淩喝多了,拍著我肩膀問:「子成你知不知道青
櫻和誰交往過?我知道她這些年肯定有過男人,我也不怪她,都看開了,只是好
奇究竟是誰?」
我說你醉了,別胡思亂想,她要是有人早跑了,還等你?
九月,周母病故。臨去世前才清醒,挨個同周遭親鄰告別,最後拉著兒子和
青櫻說:「現在死了都要燒,把我的骨灰留一半給你父親,另一半帶回家鄉濱海
姬家莊,村東有個亂葬崗,骨灰就撒到哪兒去。」
十月二日周淩帶骨灰出門,臨行前找我說:「我去的這幾天,青櫻一定會見
她之前的男人,你記得幫我留意看著,真能知道是誰了我好謝他。」
那天晚上我上樓去,終於問了青櫻:「你苦苦等了他這麼多年,現在到底熬
到頭了,為什麼卻不開心?」青櫻說:「我說不出口。」我望著她有些蒼白的臉
龐,心疼得無以復加,說:「你和我有什麼不能說的?難道我還算是外人?這樣
的話才是真正傷了我的心!」青櫻的眼眶就紅了,用手掌捂住了嘴,傷心欲絕。
青櫻問:「你看我還漂亮嗎?難道沒有了女人味兒?」不等我回答,她開始
脫自己衣服,拖得赤裸裸站在我面前,說:「就算我不是絕色,也畢竟有自信能
吸引來男人喜歡,如今他反倒對我相敬如賓了!你知道相敬如賓吧?我是說真正
的相敬如賓!他待我像客人一樣,晚上睡覺都不碰我身體,有一天我想他要我,
就腆著臉求,他……他……」青櫻說到這裡開始口吃,情緒也明顯激動起來,哽
咽了幾聲才繼續下去:「他竟然弄我後面……」
「他竟然弄我後面?」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後面」指的是什麼。青櫻卻已經靠過來,張開手臂抱
住了我,把臉貼在我胸口說:「我有預感,我們快過不下去了!要我們真散了,
你肯娶我嗎?」
我知道即使要娶和周淩離婚的青櫻,也一定會鬧得家裡不得安寧,起碼母親
這一關就難過之極!但我還是緊緊回抱住她,說:「我哪有不肯的?」青櫻聽了
就笑起來,眼中還殘留著淚花,說:「早知道這樣,我們捱的這些年又都為了什
麼?你肯應承我這一句,我就滿足了,哪怕將來做不成夫妻,我也感激你!」
青櫻的脊背是那樣光滑,她這個身體,過去我看過無數次,身體的每一個部
位都深深烙印在腦海裡。卻第一次真正的觸摸到!我的手指在她背上輕輕撫摸,
仔細感受肌膚的紋理,江城的十月已經微有寒意,但懷中的胴體卻火熱無比,房
間裡的我們,一個衣冠楚楚一個一絲不掛,卻都一樣的激情澎湃。
青櫻的手忽然摸到我下面,按揉著我勃起的陰莖,說:「你硬了。」
她把手從褲口探進去,直接抓住了,說:「好硬哦,你對我的身體有欲望,
我才真的開心,女人的自信,都是從男人身上得來的。你想不想弄我?」
這時候門開了,周淩就站在門口。
周淩說:「托妻如托命!我現在才知道你是怎麼對待我的命了。今晚我不和
你講情分,不和你論道理,先要打你一頓才聽你說話……」
周淩很兇猛,下手也重。雖然他沒當過兵,卻在監獄裡歷練得野蠻狠辣。我
不斷後退著,一直推到廚房,腳下絆到了什麼東西摔在地上。周淩就騎在我身上
揮舞拳頭,我順手摸了樣東西擋過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是個不�鋼的
盆子,被周淩打得凹下去一大塊。
周淩臉上帶著笑,看上去說不出的詭異,他說:「你還敢還手你什麼時候打
架贏過我……」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人就一頭栽到我身上。
穿過他的肩膀,我看見赤裸的青櫻正站在那裡,手中拿著黑色的相機。
那是青櫻第一次拿東西砸人,也是唯一的一次。但就是這一擊乾淨利索的結
束了周淩的命。他當時就沒氣兒了,後腦一片血,順著脖子流下來的血滴在我胸
口,浸濕了衣服。
青櫻說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我們靜默了足足一個小時,誰都沒說話,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人就渾渾噩
噩的,連思維都停止了。
青櫻終於開口了,她說:「我們逃吧。」我問逃去哪裡?她說:「我在學校
的時候,認識一個冷州的同學,她家是黔西的,說那裡窮鄉僻壤,山溝裡的農民
有的一輩子都沒進過城,我們去那裡,在一起多待一天就賺一天的命!」
一通收拾。青櫻給了我一個黑色手包,想了想又去臥室把琴抱給我,要我先
去車站買票,說:「我把家裡地洗一遍,回頭去車站和你會合。」
那一天淩晨我沒等到青櫻。
我在冷州隱姓埋名,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地方,不是為了逃避追捕,因為
想找青櫻。或許她也來了,只是同樣不知道我在哪裡,我希望有一天,能在某個
地方和她相遇。我小心地保留著琴和她的手包,甚至從來都不打開,裡面也許有
她準備的錢,但那是留給兩個人的,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來。
*** *** *** ***
光帝八年,金融動盪,江城財閥外逃。
我在那一年的十一月回到江城。我回來是因為終於找到了青櫻的那個同學,
她告訴我青櫻坐牢了,十二年。她還保留著那一年的報紙,江城晚報光帝二年十
月四日,上面一條醒目的新聞——夫婦吵架誤殺夫,嫌疑人淩晨自首。
打開青櫻的手包,裡面只放了一疊照片,全身赤裸的她美麗一如天使。
月末是周淩生辰,我去墓地看他,卻碰到一個陌生男人站在他墓前。男人很
清瘦,戴著眼鏡,默默站著不說話。我蹲下去燒紙錢,末了問他:「朋友?」他
笑了笑沒回答我的話,卻說了句:「我認識你,周淩鄰居。」我說:「他的朋友
我都認識,怎麼對你沒印象?」
「我是他的愛人。」
我呆住了。
「要不是因為我,或許他還不至於死……」男人略顯沙啞的嗓音聽上去有種
滄桑的味道:「周淩和我在牢裡認識,我經濟問題進去的,我先出來。周淩打算
跟妻子離婚的,跟我過。你不理解吧?可他妻子在外面守了他六年,周淩說不出
口,我就慫恿他,說早晚都會知道的,那天他就出事了……我能理解他妻子,該
憤怒吧!」
一起下山,男人開賓士車,同我告別,說:「回去的路不好走,我送你一程
嗎?」我笑了下搖搖頭,臨轉身問了他一句:「你後悔嗎?」
男人看了我一眼,想了下說:「仙人撫我頂,結髮授長生……」
汽車發動,碾過淤泥汙水,去遠了。
我也想了想,轉身離開。
這句詩的下一句是——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 *** *** ***
十二月一日我起得很早。刮臉,洗澡,換一身合體的衣服。數年的顛沛流離
讓我顯得像個農民,皮膚黝黑粗糙,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英氣勃發的得意青年了。
出門的時候父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母親臉色鐵青,卻破例沒嘮叨,只是在我走
出家門的那一刻悠長地歎了口氣。
巨大的玻璃對面空間很狹小,人來人往顯得有些混亂,一批人進來,一批人
出去,人間的悲喜劇就在這裡上演。我有種錯覺,恍惚這地方是個舞臺,每個人
都是自己的主角和別人的配角。
我的主角就要來了。
穿著囚服的青櫻很樸素,頭髮剪得齊短,眉眼已經沒了記憶中的水靈,卻恬
然淡雅,她走到我對面,坐下,用手撩了下垂下來的頭髮,擡頭看我。
我在努力笑,眼淚卻不停流,淚水順著笑的紋路扭曲,最後落下去,打在青
石板的櫃檯面上,摔得粉碎。
「你還好吧?」話筒裡傳來青櫻的聲音,輕柔,溫暖。
我說不出話,使勁兒點著頭,我本來想給青櫻留個帥氣堅強的印象,可演得
不成功,我一定狼狽得像一條狗。
「你愛人好嗎?她漂亮嗎?」
「好!」我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她很好,非常漂亮!只是她在監獄工作,
不能經常見……」
青櫻就笑起來,眼圈一紅,淚慢慢溢出來。
「那你好可憐!晚上誰陪你睡?」
「我抱著琴睡。」
「要是想那個了怎麼辦?」
「有照片。」
我把臉貼近玻璃,青櫻伸出手來,用手指輕輕掃過我的眉毛,小心翼翼,神
情專注,她嘴角上翹著,酒窩顯得很深,認識她很多年了,第一次看她笑得這麼
舒展,像盛開的花,明亮鮮豔。
「你騙得我好苦……」我說。
她笑得更開心:「因為你傻呀!好騙。」
接見的時間很短,青櫻跟著其他人往回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轉過頭,又看
了我一眼。
一如盼歸的良人。